大年三十的會京府,萬家燈火,熱鬧非凡。
人們在新年伊始,都會辭去舊歲,歡迎新生。那辭掉的,不光是前一年的疲憊與無奈,也有不捨的情感與羈絆。
李煥仙,他在雪山中走了十天。那十天的他,充滿了無奈與糾結。無奈於身份暴露後的不甘,糾結於身份暴露後的謊言難以自圓。
可他還是回來了,回到了會京府。只因為這裡,有他的牽掛。
有些東西后來的人給不了,有些東西給不了後來的人。芸娘,那個令他牽掛的女人。李煥仙與芸孃的開始,也只是一次不經意的相遇。那是在喧囂的客棧中,那時的李煥仙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家人、朋友、女人,值得留戀,卻未必值得留下。可事到如今,無論如何李煥仙都沒有想到,那個有些潑辣市儈的江湖女子,會成為自己無法抹去的牽掛。
“北師,請保佑我……”
在心中默唸了一句北念塵的聖號,李煥仙輕拍身上的風塵雪花,徑直走入酷似聯營軍帳的‘客棧’內。
“你回來了。”
剛一入院,便見院落一片暗淡虛無。沒有紅色喜氣的氛圍,沒有任何人世間該有的煙火氣息,只有一種充斥人心的悲傷。
芸娘,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石階前,手中握著刺繡,正在一針一線的繼續著那朵青花。也不知她在室外坐了多久,纖細潔白的手指已經發紅髮僵,金針透過青花的花骨,刺破了她的手指,鮮血已經變得發紫發黑,抹在青花上,十分的無奈與心痛。
“你都知道了?”
李煥仙眼中充滿了落寞,輕嘆一句,說出自己已準備了十天的話語。
“你可知我是誰?可知我父是誰?可知我親友是誰?”
李煥仙從未問過芸娘姓甚名誰,永遠是那麼的漫不經心,永遠是那麼的心不在焉。不是不在乎,只是還不到時候。二人之間的種種,一瞬間填滿心海,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是一種無法表明的絕望。
一開始,二人都很討厭對方。她討厭他的放浪輕浮,他討厭她的唯利是圖。可就是因為彼此的看不順眼與吵吵鬧鬧,才變成了如今剪不斷理還亂的你情我願。
“我是秦國滄州,霍家長女霍麗芸。我弟弟叫霍山河,就是那個被你梟首的霍山河。”
“霍山河……”
李煥仙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從心底間湧出的寒氣差點令他吐血氣絕。為什麼?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在歸來的途中,李煥仙假想了四十九種可能,準備了四十九種的解釋。
大道五十,其用四十九。原來那隱於道中的‘一’,才是真正的變數,才是真正的無奈……
“唰!”
青花落,袖劍出。
絕望的寒氣,從芸孃的口中噴薄,那柄註定斷情絕義的寶劍橫在李煥仙的脖頸處,訴說著天道的無情與世事的無常。
“你為什麼要回來!”
在這十天的等待中,芸娘無數次的流淚祈求,只願李煥仙此生不再歸來,二人從此天各一方,一別兩寬。因為只有這樣,芸娘才能騙得了眾人,騙得了自己。
“為你,我要回來。”
無言的傷痛與無法言說的愛,在某些情況下,只能化作眼淚。芸娘在滴血,李煥仙又何嘗不在流淚。也許在李煥仙的生命中,芸娘既不是偏愛也不是唯一。但那皎白如雪的情與義,那圓月之下的不相舍離,便早已註定了二人的一見傾心。
望著李煥仙不躲不閃,芸娘悲痛欲絕。袖中劍身雪花輕覆,痴兒怨女傷心斷腸。
“你與我之間……可有一分一毫是真的?”
“都是真的。”
“啪!”
寶劍落地,削掉李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