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是希望她好的吧?
「丁澈。」丁清的聲音啞在喉嚨裡,她道:「我看過這片花海,在西堂,風端城……司家小姐比武招親那日,謝嵐站在臺上念過一段咒,可使人墮入幻境。」
丁澈抓著她手的手瞬間僵硬。
丁清嘴角連個苦澀的笑都勾不出來了:「其實那時我就有懷疑過你了,我去找過謝嵐,確定他是永夜之主的人,那時我打消了懷疑,我心想……阿澈不論如何也不會和永夜之主扯上關係,因為你曾親眼見過他是如何對待我的。」
丁澈的手指顫抖,他不再強迫丁清看他,此時他甚至害怕丁清看向他。
「那是我們流亡時的暢想,你說等以後有錢了,一定要買一座山,在山間種滿花,花要又紅又艷,山間蓋一間小屋,就只有我們。待到日後我成家,你送我出嫁,你成家,我替你張羅娶親。」丁清的餘光瞥向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花海:「這裡沒有小屋,也沒有我們的家。」
「丁澈,我不怪你,我只是有點……有點捨不得。」丁清道:「你可以放開我了。」
丁澈還在猶豫,他想放開丁清,可他的身體像是不受控一般,那些劇烈的疼痛、毆打、折磨、殘忍的剝皮抽筋的痛楚,皆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他怕,他怕只要自己一鬆手,將要面對的是噩夢般的懲罰。
可他也恨,他恨他此生終是個膽小懦弱的人,他仍然是丁清的累贅,拖累著她,不想她回到黑暗,又見不得她一個人走向光明。
他將永遠被留在腐臭的角落裡,無法掙脫。
艷陽高照的天裡忽而颳起了大風,不知從何而來的雲層遮蔽了陽光,天色逐漸昏暗,颶風吹散了片片花瓣,那些紅艷的花瓣像是化成了一隻只狂舞的蝗蟲,迅速吞噬著花叢草叢,美好的假象褪去,是凌亂不堪的現實。
「姐姐……」丁澈抬頭,晴空萬裡的碧藍天空上突然出現了巨大的漆黑旋渦,旋渦中翻滾的紅光猶如波濤的血浪,隨時將人吞沒。
幻境之外有人摧毀著它。
丁清沉默著,心痛難當,她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緩慢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已經從幻境外找到了謝嵐的身影。
與此同時,小城最高的酒樓頂層,半開的窗戶離丁清竄入的小巷並不遠,從這扇窗戶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有什麼人進出了小巷,自丁清進去後,便再沒出來過。
謝嵐穿著樸素,幾乎與房中的木色融為一體,方才他還饒有興趣地盯著小巷前後看探,現下卻僵直了後背,就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他不敢動,一把短刃正貼著他的腰後。
拿短刃的女子是客棧裡的婢女,這座小城早就被南堂統治,裡面的每一個人都臣服於永夜之主,他們認得謝嵐是謝家未來的堂主,那婢女在謝嵐進門前還暗送秋波。
就在方才,她敲門進入,放下了茶水,將茶拖下的匕首拿出,尖利的寒刃刺破了冬季的外衣,謝嵐能察覺到疼痛,他的背後傷口不深,可對方還在緩慢推進。
驚詫、恐慌、猜忌使他的咒語立停,那小巷中佈下的幻境也逐漸扭曲。
「你究竟是何人?」謝嵐問。
女子沉默著,目光也朝小巷方向瞥去,她神色淡淡,道:「我知道我殺不死你這具身體,你的傷口會慢慢恢復,只要不是將你碾碎成肉泥,你還是會很快癒合。」
此言一出,謝嵐呼吸一窒:「你是……丁清?!」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條窄巷,丁清分明就躺在那裡,如何會出現在他身後?
就在下一瞬,謝嵐想明白了。
他曾說他不懂永夜之主為何會器重丁清,甚至在後來改造他的身體時,一遍遍以丁清來羞辱他。
謝嵐對永夜之主很敬重,他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