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窸窣,丁清快把嘴唇咬破了。
周笙白怕她真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哄慰似的親了親她,親額頭,親鼻尖,親下巴。
屋內光線昏暗,街外不知何時已華燈初上,兩個人纏纏綿綿的就像忘了時間,忽而一簇煙花在窗外炸開,嘭地一聲綻放五顏六色的星點。
便應著這一聲煙花迸開的聲音,丁清鬆開了一直咬著的下唇,大冬天裡她出了一身的汗,如同被人從水裡拎出來,指尖捏得泛白。
就像是劫後餘生般,丁清的呼吸尚未平復下來。
胸腔砰砰亂跳,腦子裡一團亂麻,她側過頭把臉藏在了軟枕裡,沒看見周笙白正愣愣地盯著自己手上的濕漉看了半晌。
他下巴磕在了丁清的肩膀上,心中異常動情滿足。
周笙白反覆喊她:「清清。」
丁清被他喊得恨不得整個人鑽進被子裡,心跳逐漸穩下來後,她的聲音才帶著些許鼻音道:「我……你,老大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她沒等周笙白說話,整個人彎成了一團,雙臂抱著小腿蜷縮著,蚊子似的道了句:「我想換衣服。」
周笙白沉默了會兒,起身離開了她,只是站定時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下,又看了一眼方才觸碰丁清的手,耳尖莫名紅透。
等傳來了關門聲,丁清才長長地唉嘆一聲。
太羞恥了。
從未有過的體驗,甚至險些盪碎了她的神魂,好像那一千多塊魂魄碎片紛紛叫囂著,猶如滿壺的水在火爐上沸騰,咕嚕嚕的往外撲。
丁清起身換好了衣裳,把換下的衣服胡亂揉成一團,披散的髮絲落在肩上背後,全被她抓到臉前來遮羞。
不能回味,不敢細想。
直至屋外的煙花不知竄上多少簇,吵鬧的小孩兒聲也遠去了,丁清渾身的熱度才真正平復下來,她盯著地上一團亂的衣服眼也不眨。
此時丁清才想起來,她分出去的魂魄碎片還有一片沒有歸位。
白日入城後聽見那聲『當心』,丁清便留了個心眼,上百片魂魄碎片分出在她所見的那群人群裡,逐個去尋眼熟的身影,直至那些魂魄確定找不到趙煊的下落後,再慢慢回來丁清的身體。
現下天暗,還有一片已經順藤摸瓜附身在了趙家某個侍女的身上,沒回來,是因為那侍女有機會能見到趙煊。
幾年未見,丁清不知趙煊的現況如何了,但從外界的傳言中來看,他過得並不好。
他越是不好,丁清心裡那些殘忍血腥的報復,便還能再忍耐著往下壓一壓。
今夜無月,街市上的燈光透過薄窗照了進來,周笙白一直在屋外等丁清點燈。
丁清越過屏風,慢慢往圓桌方向過去,桌案上放著火摺子,火星點燃時於眼前燃燒的一簇火焰叫她略微晃神,眼前的畫面被一陣窗外吹進來的夜風轉了方向。
纖細的手伸出攔在風的方向,另一隻手上端著的是雙魚戲蓮花樣燈罩的燭燈,侍女弓著腰背慢慢走向書房,房門開啟。
天色已暗,書房內原先點著的燈不夠亮,這家主人命人多端幾盞來。
書房內的桌案後坐著個年輕的男子,大約二十五、六左右,長相溫柔俊逸,眉目端莊,只可惜雙腿殘疾,只能一直坐在輪椅上,端在書桌前練字。
侍女悄悄抬頭看了對方一眼,放下燈後默不作聲地退下了。
畫面轉向乾淨的紙張,顯然是這人方換上的,狼毫筆上墨,骨節分明的手指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字字落入了丁清的眼裡。
——阿清,好久不見。
火摺子落地,丁清的手指不經意被燙破一塊面板,她愣愣地看向剛點亮的燭燈,素白的燈罩還放在邊上,上面沒有雙魚戲蓮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