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寧進來就蒼白著小臉一跪,頭也趴在了地上:「回爺和格格,福晉處的嬤嬤到了,請格格出去領訓斥。」
四爺皺眉,宋嘉書卻幾乎要含淚:福晉是及時雨啊!
福晉派來的嬤嬤此時正在正廳等著,四爺大手一揮:「叫她進來。」
嬤嬤只得硬著頭皮進來。
這位李甲嬤嬤並非福晉的心腹,而是內務府按照親王福晉的下人配比,送出來的管事,也可以說是個招牌。
福晉在府內並不怎麼用她,一般是給各王府內眷、公主、郡主等人送東西,讓她這個在宮裡掛著品級的老人兒去,讓兩邊都覺得比較有體面。
今日福晉把她拎出來,讓她去訓斥鈕祜祿格格,李甲嬤嬤口如黃連。
她何苦去得罪府裡有阿哥的格格呢?何況四爺這位主子還在,是他要去凝心院喝酒,自己吃醉了酒。這會子自己奉命訓斥鈕祜祿格格,四爺在旁邊看著怎麼會痛快,又有什麼好?
福晉是站著正理:古言有云:妻者,齊也。名分上就是跟四爺平起平坐,要管束訓導這些不能勸好四爺保重身體妾室。
四爺不會拿福晉怎麼樣,李甲嬤嬤很怕自己變成出氣筒。
但再怕也得說,萬幸福晉要求並不高:「只按著規矩提點兩句,然後讓鈕祜祿氏閉門思過兩日,旁的不必罰了。」
李甲嬤嬤傳達起旨意來,還沒有那麼大壓力。
宋嘉書聽了福晉的旨意,也很滿意:不錯,從她能跟著年氏接待平郡王起,再到四爺從宮裡回來,直奔凝心院——她最近很該躲兩日清靜。
兼之昨晚四爺醉倒,夜裡還起來吐了兩回,雖不知道他自己記不記得,但凝心院夜半點燈,蘇培盛又趕著去前院請大夫來看(實在是第一回 見四爺醉成這樣,不敢直接熬藥灌下去),肯定鬧得整個府裡都知道了。
福晉對自己不能不罰,不能不表態。如此懲戒,已經是最輕的了。
四爺起先還有不滿,等李甲嬤嬤緩慢說道飲酒傷身的時候,四爺也模糊記起了自己昨夜是喝的痛快了,但醉的也挺難受,好像還吐了。那依著福晉的看重規矩剛硬不阿的性情,發作鈕祜祿氏在所難免。
只是……自己昨夜存了心事狂飲,醉了在所難免,鈕祜祿氏倒是有些委屈了。
四爺也不會在下人與格格面前,下福晉的面子反駁福晉的話,否則福晉會失了威信無法管家。
於是等李甲嬤嬤傳達完福晉的話,四爺也只是擺手讓她下去。李甲嬤嬤如蒙大赦,連忙告退。
宋嘉書起身,在四爺跟前垂首站著。
四爺溫言道:「我都知道,你且安心。」他不會拂福晉這個正妻的發落,不能福晉前腳讓人閉門思過,他接著就給賞賜給人放出來。
但這件事他記在心上了,記著鈕祜祿氏是受了無妄之災的。
宋嘉書大安。
福了福身道:「福晉重規矩禮節,妾自明白敬服。」然後抬頭望著四爺,動了動唇,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又是萬語千言說不出來似的,只再次福身:「妾也求,爺萬要保重身子。」
宋嘉書到底不是演員出身,反覆排練過這句『真情之言』,也沒有達到淚盈於睫,悲傷尤甚的程度,甚至沒擠出一滴眼淚,充其量算個哀而不傷。
好在她也算了解四爺的性子,是見不得那種凡事只會嚶嚶嚶,軟的沒有骨頭的人,換句話說,這位爺不喜歡菟絲子。
其實凡聰明男人再沒個喜歡只會嚶嚶嚶的蠢貨的,女子要是太弱太蠢,哪怕對他是真心,這類聰明人也要懷疑,你喜歡我可能不是真心,而是又在犯蠢。
四爺見眼前的鈕祜祿氏福身彎腰如柳枝隨風,看似柔弱卻有種寧和堅韌之感,心裡倒是好受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