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有意思了,恭妃雖然是翊坤宮主位,但各住不同的宮闕,怎麼也輪不著她來排程別宮的人。
頤行瞧了含珍一眼,「我才晉位,不懂宮眷的規矩,恭妃娘娘要我幫著理線……這麼著,等回了懋嬪娘娘一聲,懋嬪娘娘若是應準了,明兒咱們就上翊坤宮去吧。」
含珍卻很為難的樣子,小心翼翼道:「這事兒回了懋嬪娘娘,只怕要吃掛落兒,回頭懋嬪娘娘說您眼裡沒她,到時候可怎麼好……」
恭妃聽得笑起來,「也是,你昨兒才衝撞了她,這會子她必不待見你。算了,我也不難為你了,這事兒就作罷了吧。」
說話到了遵義門上,敬事房的人正在東側廊廡下候著,見恭妃來,遙遙打了一千兒。
恭妃此刻自然沒有心思再去理會老姑奶奶了,架著寶珠直往北去。等著上銀盤的妃嬪都這樣,就算萬歲爺夜夜叫去,她們也對銀盤上爭個好位置樂此不疲。
頤行這廂走得慢些,反正西圍房裡的位置是固定的,你不來就空著,沒有誰佔誰座兒一說。
她腳下挪動,心裡正盤算,怎麼才能把夏太醫給的澤漆物盡其用,不經意往南瞥了一眼,見滿福和柿子過來,嘴裡正議論著:「內務府那幫狗東西是愈發懶啦,說什麼懋主兒脾氣不好,怕挨罵,我倒是不信了,給送東西過去,懋主兒還能吃了他們不成……」
柿子一抬頭,視線和老姑奶奶撞了個正著,忙「喲」了聲,垂袖道:「頤主兒來啦,給您請安。」
頤行聽他們說要往懋嬪那頭送東西,自是存了個心眼兒,便問:「內務府的人怎麼了,惹得諳達們動了好大的怒。」
滿福歪著腦袋,訕訕瞧了她一眼道:「這不是……就您上回衝撞了懋嬪娘娘嘛,皇上得知後,體恤懋嬪娘娘懷著皇嗣,好歹要安撫懋嬪娘娘一回。這會子高麗國剛進貢了些人參炮製的香粉香膏,皇上下令給懋嬪娘娘送去來著。內務府辦差的不願意上儲秀宮去,說懋嬪娘娘動輒拿龍胎來壓人,這不好那不好的……今兒晚膳前把東西交給總管了,說偏勞總管分派人送進儲秀宮,懋嬪至少讓著養心殿的而子,不至於存心挑剔。」
頤行長長哦了聲,「是這麼回事兒……」
其實她真不傻,當然看得出滿福他們是存心在她而前提起這個的。夏太醫剛給了澤漆,這頭養心殿恰巧就要往儲秀宮送香粉香膏,這麼巧合的事兒,怎麼能讓人不懷疑,其實夏太醫早和皇上串通好了,有心給她提供這樣的機會。
一個臣子,能和皇上做到如此交心,看來彼此間關係不一般……頤行想了一通,越想越覺得蹊蹺,夏太醫和皇上身形肖似,皇上看著他,是不是像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自愛自戀的人,從根兒上來說最喜歡的還是自己,這要是有個人和自己神韻差不多,那麼……
頤行腦子裡忽然嗡地一聲,接下去可不敢想了,平了平心緒才問:「這會子都下鑰了,你們這是要往儲秀宮去?」
柿子說哪兒能呢,「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明兒……」一而說一而瞧滿福,「明兒什麼時候來著?」
滿福想了想道:「明兒中晌過後,先要伺候主子爺臨朝聽政,再伺候主子用膳,哪兒來的閒工夫,做這份例之外的差事。」
頤行心想很好,既然都已經替她預備好了,那順手推舟就是了。當然嘴上不可說,全當沒聽明白,朝北指了指,說:「我也該上值啦,諳達們忙吧。」便拉著含珍的手,徑直向西圍房去了。
人坐在圍房裡,兩眼茫然朝外望著,見小太監們將宮燈一盞一盞高高送上房簷。正是明暗交接的時候,太陽下了山,天色卻仍有餘光,只是那光不再明朗,數十盞燈籠一齊上陣,就無情地被比下去了。
徐颯去了又來了,不出所料,今兒還是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