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蠱蟲,最有趣的就是看她反殺,但也得這蟲子資質好才行。
皇帝闔上了書,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半崴著身子對懷恩道:「你見過她小時候的模樣,再看看現在……雖說女大十八變,但朕看,她好像沒有變得更機靈。」
其實這完全是皇帝的偏見,尚家老姑奶奶的機靈是隨她心情調節的,因為自小就活得隨性,她大多時候造次,但精明起來,能懟人一個窟窿眼兒。
懷恩的聲線變得悠遠,「猶記得當初跟著老皇爺下江南,老姑奶奶就像個村霸王,一頭稀稀拉拉的黃毛,臉盤子倒長得很齊全。」
說起頤行的黃毛,懷恩悵然笑了笑,她小時候頭髮真不多,接駕的時候為了顯得端莊,她家老太太給她弄了一窩假髮頂在腦門上,上頭黑下頭黃,看上去像戴了頂帽子似的,處處透出滑稽。她有一雙大眼睛,使壞的時候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恪幣簧打前戰,就說明後頭有混話了。
不過天長日久,當年的小丫頭子長成了如今模樣,那大辮子像天上掉下來的,忽然養得又粗又亮。光看外在,後宮主兒不配和她談漂亮,那天萬壽節大宴上懷恩瞧見她了,當時看她謹小慎微跪地磕頭,別說萬歲爺,就連他也覺得莫名心酸。
到底還是沾了小時候的光啊,皇上想給後宮緊緊弦兒,給了她一個別人得不到的機會。當然一方面是想栽培她為己所用,可她要是爛泥糊不上牆,被後宮主兒鬥趴下了,也算報了小時候的一箭之仇。
但懷恩也有想不明白的時候,他問皇上:「主子爺,何不乾脆把她召進養心殿來,主子的想頭兒和她說一說,她心裡就敞亮了。」
皇帝聽完,牽了牽唇角,那稍縱即逝的神情,似乎有些像冷笑。
「不浴血奮戰,怎麼站在塔尖上?賞個位分還不容易,要緊是她拿了位分也不知怎麼用,不和那些六宮嬪妃一樣麼。」皇帝的手擱在膝頭上,慢慢地擊節,「尚家才廢了一位皇后,她得自己掙臉。朕不缺寵妃,也沒心腸扶植尚家往日的榮光,只要她自己有能耐,大有她施展拳腳的地方。不過朕瞧她那絲縷,且得好好順一順,受點磨難才能成事。」
懷恩一疊聲說是,這麼看來萬歲爺寬宏大量,總不至於為這點子小事犯嘀咕了。
恰好這時柿子在門上通傳,說景陽宮愉嬪娘娘求見。嬪妃們大多出身良好,皇帝和後宮打交道,也如兩國邦交一樣處處透著大國典正規化的客套。
「讓她進來吧。」皇帝整了整神色,端正地坐在南炕上。
愉嬪裊裊婷婷進了次間,含笑蹲個福道:「主子爺,今年頭一期的鮮桃兒採摘了,奴才命人做了桃羹,小廚房又炸了一盤玉春棒,來給萬歲爺嘗嘗鮮。」
皇帝什麼沒見過,什麼又沒吃過,對於嬪妃們殷情的敬獻常覺得小兒科,但也絕不當面掃臉,總給予最領情的反饋。
「外頭下著大雨,你身上不好,何必走在雨裡。朕才剛用過午膳,你不必大老遠送過來。」邊說邊指了指下首杌子,「坐吧。朕記得貴妃愛吃桃羹,可打發人給她送去一份?」
愉嬪笑道:「自然有的,奴才出門的時候就吩咐人往永和宮去了,主子爺這裡我親自送,一則怕底下人辦事不周到,二則我也許久沒好好和主子說上話兒了,特來瞧瞧主子。」
皇帝心裡雖不耐煩,但面上還是過得去的,啜了口茶道:「朕一應都好,只是近來政務繁忙,實在騰不出空來。你今兒來,還有旁的事嗎?朕記得你有個表妹進了宮,倘或你願意和她做伴,去請了貴妃示下,讓她搬進你宮裡吧。」
一位帝王,心思能細膩到這種程度,還願意顧念妃嬪們的情感需求,實在是讓人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然而愉嬪說不,「多謝萬歲爺恩典,她在康嬪宮裡挺好的,到我跟前,我難免護著她,有康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