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行聽了頓時振奮,兩個人驅馬上前,河床上的水大多已經蒸發了,只剩深處還殘存一點潮濕的印記。馬蹄踏過去,乾裂的泥土發出脆響,只是輕輕一躍,便躍上河岸,躍進了另一片豐沃的草地。
兔子多是真的,這地方不常有人來,草地生長茂盛,不時聽見草叢中沙沙作響,然後便是翅膀拍打的聲音,一隻野雞笨重地飛起來,一撲騰就是十幾丈遠。
皇帝搭起了他的箭,虎骨扳指緊緊扣住弓弦,髹金嵌牙雕的弓臂襯著他的臉頰,愈發細膩如緞帛。
只聽「嗡」地一聲,箭矢破空而去,那隻野雞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被一箭射中了背心,噗地掉落下來。
頤行忙拍打馬臀過去檢視,被穿透的野雞還在掙扎,便一而皺眉,一而提溜起箭羽展示給皇帝看。
這算他們這隊的第一隻獵物,皇帝讓她別在馬背上,那野雞被倒吊著兩腿,彩色的羽翼在風中招展。
再往前一程,得下馬進草叢了,不遠處就是望源亭。把馬栓到石亭的柱子上去,這亭子也是荒廢多年沒有人打掃,石縫裡長出一簇簇青草來。圍欄上的蜃灰經過風吹日曬乾裂剝落,這樣朽敗的亭子,坐落在蒼翠的草地上,有種垂暮和青春迎頭相撞的奇異感覺。
草叢裡有兔子在奔跑,他搭上弓,正欲放箭,卻被她壓住了手。
順著她的指引看過去,原來那隻兔子身後不遠處還跟著好幾隻小兔子,這是母兔帶著孩子出門覓食吧!春夏時節有個規矩,狩獵不打母的,就是防著那些獵物身懷有孕,或是正在哺乳。母的一死就得死一窩,來年活物就會大大減少,竭澤而漁,違背自然之道。
皇帝把弓放了下來,復又順著洞穴開口的方向一路向前摸索,頤行跟在他身後,雖說有他開路,卻也留意著每一次落腳,戰戰兢兢說:「不會有蛇吧?有蛇可怎麼辦啊?」
皇帝沒轍,「要不你先上望源亭等著,過會兒我再和你匯合。」
這話才說完,天頂隆隆一陣震動,仰頭看,雲層奔湧,轉眼就把天幕遮蓋起來。似乎白天和黑夜只需一瞬,說話間豆大的雨點傾瀉而下,皇帝拽起她就往亭子方向飛奔。所幸離得不遠,身上罩衣被澆濕了半身,這夏天的氣候還不至於受寒。只是雨勢好大啊,伴著一股邪風,這亭子雖然不小,半邊也暴露在風雨裡。兩個人只好避讓到另一側,靠著石雕欄板的遮擋,勉強有個安身之所。
又是一道霹靂,這種聲與光緊隨的聲勢最為嚇人,頤行一頭扎進皇帝懷裡,捂住耳朵瑟瑟發抖。
美人入懷,這樣的天氣下哪怕沒有心猿意馬,那小小的身子依偎著你,也會讓你感受到無比的溫情。
「你又沒做壞事,怕什麼。」他笑著調侃,話剛說完,更大的雷聲石破天驚般劈下來,把他也嚇得一哆嗦。
懷裡的人悶聲發笑,但笑歸笑,一隻手卻探出來,緊緊護住他的肩頭,彷彿那孱弱的臂膀能給他力量。
他忽然有些感動,原來不是隻有自己一味地付出,在她心裡,起碼也有保護他的心意。只是因為太渺小,彼此懸殊,她能做的,不過就是那一伸手而已。
「下這麼大的雨,兔子窩會被淹了嗎?」這時候,她考慮的竟是這種毫不相關的問題。
皇帝轉頭看看外而,雨打得青草都彎下了腰,他說:「等著吧,雨後正好捉兔子。你喜不喜歡小兔子?咱們可以連著母兔子一塊兒帶回去。」
頤行從他胸前抬起臉來,因相抵時候久了,臉頰印上了紐子的印子,碩大的一個「壽」,像篆刻的印章,看起來有點好笑。遂伸手在那塊紅印上搓了兩下,那麼柔嫩的皮肉,留在指尖的觸感很好,摸久了連外而的雷聲雨聲也聽不見了,就算她左右避讓,他還是不依不饒地糾纏上去。
頤行只好拿手來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