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坐班,就不知道御前的情況,頤行在其位,總要謀其政,雖說萬歲爺早就向她表明過不會翻別人牌子,但適度關心一下總是應當的。
含珍不愧是她跟前最得力的心腹,辦事一向妥帖,只要問她,她沒有答不上來的,「奴才先前已經替主兒打探過了,今晚上萬歲爺還是叫去。」
頤行站在地心兒想了想,進屋子裡翻找出了她做的葫蘆活計來。託在手心打量,針腳確實算得上細密,這是一路上忍著顛簸趕出來的,手藝不能和內務府正經繡娘比,但相較於她以往的戰績,已經好得萬裡挑一了。
仔細撫撫,瞧瞧上頭的對眼兒撲稜蛾子,長得圓頭圓腦多喜興,皇上看了都不好意思挑她錯處。
於是滿心歡喜合在掌心,快步過了小跨院。一片雲和延薰山館至多隔了十來丈距離,比永壽宮到養心殿還近些呢。可就是那麼趕巧,一腳踏出跨院的小門,便見滿福正躬著身子迎人進去。廊下抱柱擋住了那人身影,只看見一片飄飄的袍角一閃,人便進了正殿。
她有些猶豫了,捏著活計站在院門前,進退不得。
含珍最是體人意兒,輕聲道:「主兒且站一站,奴才找人打聽去,可是臨時又翻了哪位小主的牌子。」說話兒快步趕往前殿。
頤行便在一盞宮燈底下孤零零站著等信兒,不知怎麼回事,心裡慢慢翻湧起細碎的酸澀,那種惆悵的心境,像說好了踏青又不能成行,充滿了委屈和失落。
復低頭瞧瞧手裡活計,這回看上去怎麼又欠缺了呢,針腳不夠紮實,撲稜蛾子的膀花也不那麼美觀,宇文那麼挑剔的性子,沒準兒又要奚落她了。
要不然還是藏起來吧,下回問起就說忘了,沒做,他也不能怎麼樣……
老姑奶奶愁腸百結,葫蘆活計被她揉捏著,都快捏成瓢的時候,抬眼見懷恩和含珍一塊兒過來了。
懷恩到跟前打了個千兒,說給娘娘請安,「主子爺先前還在唸著您呢,說想去您的一片雲瞧您來著,可巧正要走,和妃娘娘求見,說有要事回稟,主子爺沒法兒,只好先召見她。」邊說邊回身比了比,「要不您上西邊涼亭子裡等會兒,料著和妃娘娘不會停留多久的,等她一走,奴才就替您通傳。」
「要是和妃不走了呢?」頤行打趣,心裡還是莫名負氣,只是不能上臉,便笑了笑道,「算了,我也沒什麼要緊事兒,明兒得空再來向萬歲爺請安吧。」
懷恩卻有些著急,垂著袖子說:「小主兒來都來了,何必白跑一趟。還是略等會子吧,嬪妃求見萬歲爺,一向都是幾句話的工夫……」
可老姑奶奶還是搖頭,「怪悶的,外頭蚊蟲又多,我就不等了,您也不必向御前回稟。」說著招呼含珍,「咱回吧。」
含珍道是,上來攙著她原路穿過小跨院,懷恩只得目送她們的背影漸漸走遠。
說是不讓通傳皇上,可這種訊息誰敢昧下啊,這當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懶說這一句,明兒御前總管就該換人了。
太監慣會看人下菜碟兒,他們也一樣。於是快步到了前殿,柿子正在次間門前站班兒呢,低垂著眉眼一副快要入定的樣子。懷恩拿手裡拂塵抽打了他一下,他忙抬起眼來,邁著那兩條長腿鶴行到西次間前,壓聲咬耳朵說:「和主兒跟中了邪似的,進來說了一車怪話,提起先帝爺早前留在熱河的一位常在,說那常在知道好些老輩兒裡的內情,託和主兒傳話,求見萬歲爺一面。」
懷恩一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和主兒真是閒得發慌了!」
老輩兒裡的內情,什麼內情?如今河清海晏,社稷穩定,所謂的內情全是攪屎棍,不論真假都不該聽信。和妃原就不得寵,如今恭妃和怡妃都成了空架子,正是她立身討巧的時候,誰知在這裉節兒上來傳這些妖言,瞧著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