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獨自一個人受用,皇帝覺得這人真是不上道,「朕也熱,純嬪,你竟不知道伺候朕嗎?」
頤行聽了沒辦法,只好右手換左手,順勢把風送到床內側,搖了兩下扇子問:「萬歲爺,這下您舒坦點兒沒有?」
皇帝威嚴地嗯了聲,「就這麼伺候。」
她無聲地翕動著嘴唇腹誹,頓了頓道:「奴才和您說個事兒,往後沒人的時候別管我叫純嬪了,顯得多生份似的。」
皇帝的眼睛睜開了一道縫,從那道縫裡乜斜著她,「不叫純嬪,那叫什麼?」
「叫我老姑奶奶啊。」她理所當然地說,「我是您長輩,揹人的時候還是講些俗禮為好,顯得您知道人倫。」
人倫?他哼笑了兩聲,「講人倫,你就不在朕的龍床上了。朕只知道你是朕的嬪,帝王家不講輩分,講身份,你又不是朕的親姑奶奶,別在朕跟前充人形兒,朕以後就叫你檻兒,你不受也得受著。」
老姑奶奶偷雞不成蝕把米,氣得把扇子一扔,扯過絲棉蓋被來,結結實實把自己蓋了起來。
那多熱的,皇帝無奈撿起了蒲扇,順手把她的腦袋挖了出來,「朕可告訴你,你要是把自己弄得中了暑,朕是不會給你治的。」他一邊說,一邊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著,「朕這醫術向來不示人,連太后都不知道朕學成了這樣。為了抬舉你,朕受了多大的委屈啊……」簡直不堪回首,替她把脈治傷也就算了,還看過她身邊宮女那血赤呼啦的屁股,皇帝做成這樣,實在跌份子。
不過還好,這事兒是不會有人向外洩露的,他放心地長出了一口氣。
案上座鐘滴滴答答地運轉,他慢慢搖動蒲扇,老姑奶奶鼻息咻咻不吭聲了,自己倒成了給她上夜的,還要伺候她入睡,給她扇風納涼。
後來是怎麼睡著的,不知道了,只是睡到半夜時候忽然聽見咚地一聲悶響,把他嚇了一跳。
忙撐身坐起來看,只見老姑奶奶捂著額頭咧著嘴,呆呆坐在腳踏上,看來是睡迷了,摔下去了。
這時候也不便說什麼,過去把她拽上床。拉下她的手看,額角撞著了,鮮嫩的肉皮兒上留下了一片紅痕,裡頭有星星點點的血點子,到了明兒八成要青紫。
她咕噥了兩句,「你踢我,把我給踢下去的……」
皇帝有理說不清,明明自己的小腿隱約捱了兩下,她倒惡人先告狀起來。
這會兒和她理論,睡得懵懵懂懂哪裡說得清,便把她推到內側,自己在外沿躺了下來。
後來倒還睡得踏實,直到天亮也沒出麼蛾子。皇帝五更起身聽政,頤行又睡了個回籠覺,這一覺睡到辰時,含珍都在外頭催促了,她才迷迷糊糊坐了起來。
「我的主兒,頭一天這麼睡,要招人笑話的。」含珍邊說邊取了衣裳來伺候她穿戴,見她額角多出塊淤青來,訝然問,「這是怎麼了?昨兒還好好的呢……」
頤行抬手摸了摸,隱約有點疼,便道:「夜裡摔的。」
含珍卻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這笑看上去意味深長得很,她急起來,「真是摔的,我半夜裡從床上掉下去了。」
其實認真說,自己也有些不相信,當初她們做宮女那會可是練過睡姿的。可不知為什麼,晉位後這些好習慣全沒了,大概人一旦出息了,就沒了約束,要把以前的憋屈都發散出去了吧!
皇上的寢室裡,沒有主兒們用的胭脂水粉,含珍便先替她綰了發,等回到永壽宮再重新打扮。
「按著老例兒,後宮嬪妃開了臉,得上皇后娘娘跟前敬茶。」含珍邊替她梳妝邊道,「如今後宮沒有皇后,貴妃也不問事了,主兒上慈寧宮給太后磕個頭吧,也算對昨兒侍寢有了交代。」
銀硃搬著銅鏡,站在她身後給她照著燕尾,一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