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將近傍晚的時候,老姑奶奶出關了,銀硃追問雕得怎麼樣了,老姑奶奶茫然看了她一眼,「甭管怎麼樣,反正我盡力了。」
當然東西不好意思拿出來給大家過目,因為實在太跌份子了,留給皇上一個人看就成了。晚膳的時候又是好幾樣齋菜,草草打發了一頓,就開始琢磨夏太醫什麼時候上值,皇上說他休沐兩天,那後兒就能見到他了吧!
見到他,得好好感激他,要是沒有他那瓶澤漆,恐怕她現在還在猗蘭館傷腦筋呢。頤行在半夢半醒間唸叨著那個人,就算晉了嬪位,她也沒能收心。
不知是不是老天要給她提個醒兒,忽然天地間震顫起來,窗外電閃雷鳴下起了大雨,從後半夜一直下到了第二天。
早上頤行起床的時候站在門前看,天色正朦朧,院子裡兩棵海棠因被雨澆淋了一通,枝葉愈發青翠欲滴。
嬪妃不好當,雞起五更的,後宮也像前朝一樣作息。皇上在太和門上聽政,她們得上永和宮聽示下。好在管事的向內務府申領了代步,這下著雨的早晨,總算不必涉水往貴妃宮裡去了。
頤行到時,正遇上永和門前停著兩抬肩輿,下來的是吉貴人和謹貴人。因位分有高低,她們見了頤行都需行禮,帕子往上一甩,說:「請純嬪娘娘的安。」
頤行笑了笑,「你們也才來?」一面比手,「快進去吧。」
路上聽吉貴人說,今兒八成要議太后壽誕的事兒,果然進門請了安才坐定,裕貴妃便開了口,「再有半月就是太后萬壽,不知各位妹妹的壽禮預備得怎麼樣了?」
和妃懶懶別開了臉,貴妃最善於張羅這些,每逢皇上和太后的萬壽節,最賣力的就數她。因著又是在主子跟前討巧的機會,她從來不肯錯過半分,總愛事先探聽,你送什麼她送什麼。低位分的貴人常在總歸不能沒過她的次序,至於那些高位的嬪妃,要是蓋住了她的風頭,那接下來幾日少不得念秧兒,綿裡藏針一通擠兌。
就是這麼小心眼兒,真叫人覺得不大氣。今兒又來探聽,偏身問穆嬪,「你預備了什麼?」
穆嬪雖然和她交好,卻也不大喜歡她這樣,又不好不答,便道:「我這程子都快鬧饑荒了,預備不得什麼貴重物件,左不過一座壽字古銅雙環瓶罷了。」
貴妃點了點頭,又問愉嬪,「你呢?」
愉嬪道:「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繡了一床萬壽被,給老佛爺助助興。」
聽了半天的頤行心裡有點發虛,暗道貴妃不會來問自己吧!昨兒才剛晉位,錢還沒捂熱,這就要送禮?難怪以前總聽那些姑奶奶進宮當娘娘的人家說,娘娘在宮裡鬧虧空,還得孃家往裡頭接濟。實在是因為壽誕太多送不過來,自己領的那點子月例銀子除了送人情,還得打賞,說是風風光光的娘娘們,日子過的緊巴巴,沒人知道罷了。
往後縮著點兒吧,別讓貴妃點著她的名兒。可惜最後還是沒能逃脫,貴妃有意皮笑肉不笑地問她,「妹妹可預備了什麼?」
頤行只好老實交代,「我是昨兒才聽說皇太后萬壽將至,實在沒來得及預備。」
這話正落了恭妃口實,於是冷笑道:「純嬪多會討乖的,就是預備了也不願意透露半分。畢竟東西是向皇太后表心意的,太后還沒見著,倒個個比太后先知情,弄得大夥兒串供似的,什麼趣兒!」
這就已經矛頭直指貴妃,暗喻她多管閒事了。上首的貴妃一哂,「不過說出來,大家做個參考,都是自己姐妹,怎麼倒成了串供?」
怡妃早就和貴妃不對付了,也仗著是太后孃家人,不拿貴妃放在眼裡。崴身撐著玫瑰椅扶手,一手撫著另一手上的鏤金蓮花嵌翡翠的護甲,漫不經心道:「既這麼,貴妃娘娘多早晚把自己預備的東西先叫我們見識了,再來打聽別人的禮,那才說得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