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貴妃的話說得很明白,就是吃虧無可避免,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那麼點小事,不要妄圖有人主持公道,自己忍一忍就完了。她口頭上答應的拂照不過是順嘴一說,聽過了千萬不要當真才好。
老姑奶奶早前真聽不懂人家的話裡有話,自打進了宮,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性,如今也明白人家嘴上客氣,你不能順著杆兒爬的道理。
她微微挪了下身子道是,「我以真心待人,想必人也以真心待我。」
貴妃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茬。pp
視線一轉,落在了她身後的人身上,含珍貴妃是認得的,也算尚儀局叫得上號兒的人,她會跟在老姑奶奶身後,著實讓貴妃有些意外。
「含珍姑娘這是送頤小主移宮?」
含珍聽見點她的卯,微微低下頭,掖著手道:「回貴妃娘娘的話,奴才跟了我們主兒,往後就留在主身邊伺候了。」
「哦……」貴妃意味深長地琢磨,最後道,「也好,你是宮裡老人兒了,有你在小主身邊照應,時時加以提點,你們主兒能少走好些彎路。」略頓了下,想起來和頤行拉拉家常,便問,「你進宮的時候,家裡頭可好不好?太福晉身子還健朗吧?」
頤行說是,「我母親身子一向很好,還是皇上恩典,前院的禍事沒有累及內宅。如今家裡頭有我嫂子照應,幾個侄子也能當事兒了,仕途往後雖受些牽連,所幸還能著家,照應老太太。」
「那就好。」貴妃慢慢點頭,臉上浮起無限的悵惘來,「要是你哥哥不犯糊塗,也不能累及前頭娘娘。前頭娘娘是真可憐,好好的正宮娘娘,給廢到外八廟去……那地方多偏遠的,她一個富貴人兒,哪裡經得起那些,要是心思窄了……」後面的話不便說了,拿手絹掖了下眼窩子,很快別開了臉。
頤行沒看真周,心道她是哭了?她和她大侄女兒未見得有那麼深的情義吧,皇后一被廢,得益最大的就數她,要是現在皇帝說把皇后接回來復位,恐怕頭一個跳起來的也是她吧!
不過這些話知道在肚子裡,臉上還要裝得謙恭,頤行幽幽一嘆:「是她沒這個福分……」
貴妃未置可否,頓了會兒才又道:「不是我說,皇上也忒絕情了,終歸是結髮的元後,怎麼說廢就廢了。」
這是要挑起老姑奶奶對皇帝的不滿,說一千道一萬,後宮那些主兒再蹦噠,也不及老姑奶奶自個兒和皇帝不對付來得治標治本。老姑奶奶對這紫禁城的恨,對皇上的恨,必然是有的,晉了位也不能忘記自己哥子和侄女兒所受的苦。就算皇上有心抬舉她,萬一她哪天和皇上犟了脖子,那麼用不著誰動手,她自己就不得翻身了。
貴妃哀婉,輕輕攏起了眉頭,頤行垂下腦袋,在思量她的用意。
以後要長心眼兒了,這是含珍對她的叮囑。宮裡沒有一個是純粹的好人,個個都為著自己的利益,要做到不敗,第一是不和誰結仇,第二就是不和誰交心。
貴妃在她面前抱怨皇帝絕情,這話已經過了,任何時候過頭的話都不是好話,須得小心。
頤行不能上套,更不能順著她的話說,便道:「是家裡人不成器,觸犯了律法,冒犯了天威,往後我自然愈發惕惕然,絕不行差踏錯,一心侍奉皇上。」
貴妃見她這麼說,有些失望,心裡鄙薄著,果真各人自掃門前雪,就算至親的人又怎麼樣,進了宮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哪兒還有那閒能保佑家裡人。
成吧,橫豎套不出話來,多說無益。
貴妃扭頭讓流蘇瞧瞧時辰鍾,流蘇道:「回貴主兒,已經巳正時牌了。」
於是貴妃站起身道:「時候差不多了,皇上這會子也該得閒了,咱們上御前謝恩去吧。」
嬪妃晉了位分,上御前謝恩是必須,已經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