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露天泳池, 江城刺眼的日光,正以一種炙烤的方式灼燒著她。
她來之前,也曾對這裡的天氣早有耳聞, 但並未預料到, 七月會是這裡最熱的季節, 哪怕臨近傍晚,悶熱的溫度像是蒸籠, 無處不在, 溼透地貼在人的肌膚上,連一絲風都吝嗇。
尤其是他還在……說這種話。
好或不好的詢問都像是純粹走個過場, 臉頰再一次被他貼上, 耳畔之間聲音傳來:“很燙?”
遮陽棚被烤燙, 落下的日光也跟著升溫,池內水紋隨他運送而迭起, 一浪交疊一浪地從後方沖刷上她撐在池邊的手腕,她眯了眯眼想努力看清光的方位,半晌作罷, 喉嚨間的聲音也被水紋沖刷得破碎:“是……啊。”
她下意識垂頭, 又在瞬間之內飛速抬眼,耳垂實在紅到沒有再紅的餘地, 只維持著溫度,她說:“你不覺得很曬嗎?”
“我不是說這個。”
……
他知道她害怕看到人, 就也不知道是壞心眼還是配合地轉到朝外那側,沙灘在眼底虛化成一片協調的底色,旅客行人三三兩兩, 她緊緊攥著欄杆怕掉, 但身體為克服恐懼又分泌出更多的愉悅用以壓制, 她好想問他,你喜歡極限運動也是因為它嗎,但他看起來又不像是會被激素控制的人。
有人拍照,偶爾也有人仰頭,來看這座城市最高的酒店上方,哪怕明明知道她們看不見,但她還是下意識一個瑟縮,被他握住下巴。
他的掌控感是有分寸的,很早時她就感覺到這點,面前用以保證安全的高透玻璃此刻才被她發現,因為太過清晰,在某些角度能完全倒映出她身後的畫面,一望無際的池水,晃動的水面。
他溼掉的發,勻稱的胸腹肌肉,和胸膛的起伏。
察覺到她偏頭,他在間隙中問:“躲什麼?”
她聲音含糊,被曬出又或者不止是被曬出一層淋漓的汗意:“能看到啊,這個玻璃。”
“什麼,雲?”
“……”
“什麼能看到,”他像是極有求知慾地問,“我怎麼看不到。”
路梔抬頭,要懷疑自己也出現了幻覺,但抬頭,影影綽綽的倒影中分明在玻璃中和他對上視線,反光材質終究不如鏡子清晰,但空白的地方又給出更多的腦補空間,她沒好氣:“你瞎的。”
他被罵了也高興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視力,末了時分就一直追蹤她的臉看著她,她下巴被握在虎口,實在躲不了,跟在他視線下,好不容易平息的思緒又一層接著一層沸騰,哪兒都太燙了,光把欄杆也照得滾燙一片,水面都被照得接連不斷地升溫,腿間湧動的都是暖熱的池水,在她掌下,冰冷的瓷磚也擁有溫度。
所以她臉也被曬得通紅,是……能理解的吧。
路梔磨蹭:“別一直看我啊……”
他鼻尖隨著動作在她臉頰上輕輕地刮蹭,笑了笑說:“你知不知道自己什麼表情?”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反正跟一個月之前,喝醉之後不小心給他設定的那張桌布差不多,他都不用開口,她就知道他想說什麼。
他似有所思:“原來動態是這樣的。”
路梔:“你好煩,桌布換了沒有?”
“沒換。私人手機,誰看得到。”
“……”
光在落日時終於全然收斂。
傍晚接替時正好下了場大雨,路梔趴在一邊檢查他給泳池放完水,這才罵罵咧咧地進去洗澡。
等她磨蹭一兩個小時出來時,他已經在另一間洗完,躺在床上睡著了。
好像很忙的樣子。
但這麼忙,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