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蜜。◎
梔子花花蜜的成熟期, 通常在三到七月。
溫潤香甜的花蜜隱在花柄深處,蜜蜂需得勤勤懇懇探進去好一截,才能捕獲到最新鮮甘甜的蜜, 鼓鼓囊囊地存獲在蜜囊當中。
作為節肢動物, 蜜蜂的嘴往往是採集花蜜的不二之選, 人類的定義中稱之為咀嚼式口器,下唇延長, 連同下顎、舌組成細長的小管內部置有長槽, 於吸吮有很大助益,把小管深入花柄中, 即可採花粉和吸吮花蜜。過程中偶能品到香氣, 是獨屬於梔子成熟後的清潤微甜, 完整彈潤的花型會釀出最取之不竭的蜜糖,有人工釀造無法比擬的天然香氣。
若是清晨, 花葉上還會佈滿露珠,目的地準確的蜂會先在露珠上停憩片刻,再離開。
又或者, 即使採集完成, 也並不會離開。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兇手常常在案發後, 反覆出沒於犯罪現場。
她從前不知道原因,這會兒才想通一點, 大概是滿意於自己親自制作出的作品,反覆地觀看欣賞,也只為了獲得多一點的滿足感, 和愉悅。
蜜蜂也常常停留在花瓣上, 也許只是喜歡。
夜間開放的梔子會有馥郁甜香, 極具侵佔性的氣味不過多時就會遍佈整個房間,路梔低頭看到他的發頂,像深棕色被澆築成型的琥珀夾在兩根白玉之間,畫面美得很有衝擊性,也讓人很難再看第二眼。
他回來得急,手錶都還沒有摘下,很是禁慾克禮地貼在床沿,手掌扣住時繃起道道青筋,很有力量感的手,但在打字或是別的時候,也有異於常人的靈巧。
只是今晚,那雙手始終扣在床沿,只是微微陷入側邊時指尖會壓出青白,她從不否認他有雙受造物主偏愛的手,修長、分明、勻稱,否則晚宴時,她也不會將視線多挪過去兩眼。
她忽然想起之前陳姨不止說過一次先生挑食,她那時候並不信,問說平時做的菜,也沒見他哪一道是不吃的。
陳姨就會笑笑,和她說,那是因為先生不吃的我們也不會做。
明明也挺挑食的……
膝窩被他託著,她向後撐起身體,頭沒有著力點,只能綿綿向後垂下,像是熬夜太久身體出現故障一般,飄然地好像快要暈掉,腦袋裡像有根弦,隨著他一下又一下地被撥動,震顫,撩進身體裡,盪出不絕的漣漪。
感覺有點缺水了,是不是睡了太久?她嗓子幹得厲害,但聲音卻從喉嚨口出不來,一聲一聲走了快捷通道,變成微弱的鼻音,自己聽自己的聲音實在羞恥,本就剛睡醒沒有力氣的身體因此愈發折軟,能量守恆定律在此刻完成流動,她缺失的水分落進他唇中,漾漾一片的沼澤。
他微微偏側過頭時,冰涼的金絲鏡框毫無阻隔地傳來觸感,尖銳的、吻合的、冰涼的,和他唇中灼熱完全相反的質感,她禁不住輕輕抖動,說:“眼鏡……”
“嗯?”他將她膝窩又抬起稍許,似乎在笑,隔著她面板一路傳遞進心臟,“哪兒?”
“眼鏡沒……”
話沒說完,她一怔,失焦的瞬間驟然失聲。足尖驀地繃緊。
腳踝被人握住。
漫長的空白,他腕上的秒針沿著錶盤走過整整一圈六十秒,她全身的力氣在這瞬間傾瀉而出,不絕於耳的採集聲中,他猛然嚥下。
腳踝還被人捏著,像是在替她延長什麼感覺,她徹底軟成沒有骨頭的魚,落在海面上,擱淺了,只剩下本能的呼吸。
燈變成光暈,好一陣兒才聚焦起來,但還是在跳的,每一處。
有指背落上來,輕輕撫一撫她臉頰。
“怎麼了?”他好像還在笑,“話怎麼不說完?”
……這人壞心眼得要命,怎麼可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