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談小姐?她今天下午就拆線出院了呀,您不知道嗎?」
「出院?她一個人?」
「不是的,除了請的那位護工,還有之前來過的一位先生陪著她一起,替她辦好了出院手續。」
聞言,陸聞別垂眸,眉眼處的陰影襯得他面色像雕塑一樣冷硬。
之前來過的,除了嚴致,不可能有別人。
她跟著嚴致走了……為什麼?
不是說嚴致不會來,而她會等著他今晚回來嗎?
心底的猜測發出尖銳的細芽,掙脫粉飾的表面,刺穿美好平靜的一切。
心臟重重墜入谷底。
陸聞別腳步極緩地回到病房,撥通了談聽瑟的電話以印證某種猜測。聽筒裡足足響了七八聲,電話那頭才有人接起。
她輕和地「餵」了一聲,尾音淡淡上揚,平靜得好像根本不懂他這通電話的意圖。
「你在哪兒。」他站在那束怒放的粉薔薇旁。
「怎麼了?」
陸聞別攥緊手機,「你出院了?」
「是啊。」
「為什麼不告訴我?不是說好等我回來?」說到最後,他一字一頓,「你和他在一起?」
窗外晚霞奮力驅趕陰霾,可沉沉的陰影卻倒退、蜷縮到病房中,將他渾身籠罩,涼意從每一寸面板滲透進來。
透入胸腔時,則又涼又痛。
談聽瑟嗓音含笑,「嗯」了一聲。
他怔怔地反問:「為什麼?」
「因為今天是情人節啊。」她輕飄飄地答,「這種節日,當然要和男朋友一起過。」
因為今天是情人節。
所以他滿懷期待地和她約定好今晚趕回來見面,所以他買了花和禮物,所以他親自熬了粥給她。
但最後,這卻也成了她毫不猶豫地放棄他、轉而選擇其他人的理由。
「我以為……」陸聞別嗓音澀然,艱難地擠出這三個字後就再難有下文。
憤怒嗎?難過嗎?覺得諷刺嗎?
他只覺得頭腦僵滯,無法思考。
他以為她會選擇自己,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有了好轉與進展,以為她會想要和自己重新開始。
「小瑟。」陸聞別忽然覺得力竭,努力忽略從胸口蔓延到指尖的麻木痛意,以及腦子裡巖漿湧動一樣的燒灼感,平靜地再次開口。
她又「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他聲音低緩而輕,手背上卻青筋凸起,攥緊的五指用力到想要握住點什麼,「不是說要重新開始嗎?」
「想聽真話嗎?」她問。
陸聞別瞳孔緊縮,咬緊牙,一言不發。
「陸聞別,」談聽瑟自顧自地平靜道,「我之所以那麼說,一半是想逗你玩玩而已,因為我真的很想讓你也嘗嘗從天堂到地獄的滋味。另一半原因,的確也是想試試自己還對你有沒有感覺。」
「……別說了。」
「我想你應該知道答案了。現在我對你不僅沒有恨,沒有抗拒,就連當初的心動也早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別說了。」他聲音啞得厲害,聲線微微發抖,幾乎有了請求的意味。
「在這種情況下,我為什麼還會放棄嚴致而選擇你?假如你像之前一樣,執意說要等,好,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永遠不可能和嚴致分手,你會怎麼做?」
陸聞別垂眸靜立在昏暗的病房內,身形僵硬,下頜線因為緊咬的牙關而緊繃,滿身寂然。
那些字句像尖銳的針,刺入耳中,再遊走到身體各處,刺破了他所有的防備與冷靜,還有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
那他還剩什麼?
然而哪怕再抗拒,他也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