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只靜靜望著窗外,像個從未和我沒有過過去那麼多共同記憶的陌生路人。
一個人在房間時我偷偷地哭了。
很難受,不是因為發覺自己被狐狸利用了,只是純粹的難受。忽然發現在姥姥去世之後,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難受過了,這是一種即使用眼淚也衝抹不去的疼痛,深深鑽在心尖裡,手摸不到,於是也就安撫不了。
於是那塊被釘子刺出的傷口變得更疼,於是只能不停的哭,有時候整整一個晚上。
一次斷斷續續哭到半夜,抬頭時,看到刑官懸浮在我窗外。它沒有眼睛,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在看著我,我很怕它會突然發出些尖銳鼓譟的話音讓我疼得更加厲害。但它沒有,只是那麼沉默著在我窗前上下起伏。第二天天開始下雨,零下十多度的天,又陰又溼,直冷到人的骨子裡頭。
出門拿早飯時術士在門口站著,似乎在等我。見到我他一邊慢慢吐著菸圈,一邊對我說,別讓刑官看到你哭好不好,它看到你哭天就會下雨,下雨我的心情就會不好。
我不知道我哭和天下雨會有什麼聯絡,所以我始終也沒有理會他。住了三夜哭了兩晚,這個小城裡的雨下了整整三天。
三天後終於上了回去的火車。
車是硬座,一套票因為供應緊張,所以沒有連著,我和鋣坐一塊兒,狐狸和術士背對著我倆,坐在我們的身後。
坐在正對面那排椅子上的是一老一少兩個人,老的年紀很大了,滿臉的溝紋,深得可以夾得住蒼蠅腿。邊上年輕的似乎是他孫女,因為一路過來時我聽見她一口一聲爺爺地叫著他。後來列車開動,一路上打破安靜跟他們慢慢聊了起來,我才知道,這兩人並不是親祖孫。老的那個是在北京文化局工作的,已經退休,今年快九十了,邊上的是他徒孫,這次專門陪幾年沒回過老家的他過年回來轉轉,以解鄉愁的。
還真巧,他是和我爺爺一個村的。這次回來也是為了它,不過因為某種原因,他只在這離村最近的這座小城裡開了桌子給祖宗做了祭奠,沒有回去。
聽說我們剛從那村子出來,他眼裡一瞬間裝滿了驚駭,卻並不說明是為了什麼。只是輕嘆了 口氣望著車窗外不斷飛退著的風景,一時沉默得讓他邊上的徒孫也不安了起來。只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我和那女孩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得開始熟絡,老頭才突然重新開口。
開口對我說了個故事,說是關於我爺爺這個村的。
說故事前他問我,進村時裡頭還有人沒。
我搖頭。
他見狀重重嘆了口氣一拍腿,說了聲就知道會這樣。然後對我道,丫頭你知道麼,這個村子可邪乎。
當年這個村,發生過很多事情,有些根本沒辦法用現在的眼光現在的科學去解釋,不過當時礙著許多問題不好讓後輩知道,那些事都被壓著藏著,最後幾乎把所有真正的真相給完全抹煞掉了,以至最後搞成現在這樣子,和那時候那些思想老派的祖宗們,存在的聯絡是必然的。
說到這裡他道:丫頭,看見過村口那座牌坊沒。
我點頭。
他繼續道,這塊牌坊從清雍正爺的時候就有了,一直到現在,幾百年了。知道它為什麼而建的麼。
大奶奶?我脫口而出。
老人聽見我一說,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有點古怪。然後笑了笑說,看樣子你聽人說起過這傳說,可到底是哪個版本的呢。
我怔。
他又道,當時為了給後人一個好名聲,這事給瞞了不少,最終知道真實情況的人寥寥無幾,況且時間太久了,死的死忘的忘,最後要不是因為一些靠古上的事和林家人有了點接觸,連他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怕也要帶著這個老祖宗特意留給後代的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