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射下倒也照得滿屋子亮堂,屋子裡好多雙眼睛對著我瞧,在我打量著他們的同時。
多少年沒和親戚間走動過了,一下子面對那麼多的親戚,做夢似的。只是童年時的印象早就淡得幾乎都已經消失了,那些熱情的笑臉,噓寒問暖的聲音,在我眼前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又消失,寒暄了半天直到進客堂落坐,我還是分不清誰是誰。只能燦爛著一張笑臉跟著二叔的手指轉,見著男的年紀大點的就是伯伯,年紀輕點的就是叔叔,女的則一率姑姑嬸嬸,年歲大點的不敢隨便亂套稱呼,鄉下規矩大,稱呼也多,我怕一個叫錯了惹人不痛快。
“寶珠,說起來……這兩位是……給大家介紹一下吧。”
終於有人發現了一直不聲不響跟在我身後的狐狸和鋣,是爺爺唯一還沒出嫁的女兒六姑。她比我爸爸小了整整二十歲,三十出頭的年紀,清清秀秀,像個畫裡走出來的美人。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到爺爺家後對著一屋子的老少女人,狐狸居然一改以往亂搭訕的毛病,很安靜站在鋣身邊,只一臉微笑地看著屋裡人,不說話,也沒多餘的動作和表情。倒也幸運,本還擔心這傢伙一腦子的粗神經,萬一大嘴一張對著姑姑嬸嬸們沒頭沒腦一通姐姐美女亂叫,我不丟臉丟到爸爸的老家了。
真是夠安靜的,安靜得幾乎讓人忘了他們的存在,連我也是。直到現在突然被人問起,我才一下子想起來,一路上光顧著找廁所和同叔叔們說話,我居然忘了跟叔叔介紹一下他們兩個。
“他們是……表哥。”隨口想了個稱謂,誰料換來眾人一臉驚訝。
“表哥??”
馬上意識到自己腦子混了,忙改口:“不是!是堂哥……”
“哦,原來是秀玲嫂她兄弟的兒子。”
“是啊……”發覺自己最近撒謊撒得越來越順口了,而且還臉不紅心不跳的:“最近到我家幫忙裝修店面的,接到叔叔的信就一起過來了。”
“那好呀,人多熱鬧嘛。啊,這麼說……和我們伊平好象都差不多年紀。”說話的是二嬸。
“是啊是啊。”
“過幾天伊平就要回來了,本來還抱怨家裡頭冷清,這下可有伴兒了。”
“沒錯,過年麼,好久沒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熱鬧熱鬧了。”
‘咕嚕……’正說得熱鬧,這當口我的胃突然不識時宜地叫了一聲。一下子臉燙得沒地方藏,偏還有人一無所知地大聲問了句:“什麼聲音?”
場面一下子變得異常尷尬,幸而二叔反應快,嘿嘿一笑拍著腿站起來,一把拉住我的手:“呀……寶珠,晚飯還沒吃吧,看我們這記性,快快,大姑剛張羅了些點心,快來快來。”
點心很多,布了滿滿一桌,熱的冷的,甜的鹹的。還沒進飯廳我已經被那股子香味給引得眼睛發直,可是直到收桌子回房休息,我一塊點心都沒吃到。
說起來,那都是因為鋣。
有時候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可怕,倒不是因為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破門而入那種讓人凌然的樣子,或者後來他以生命來威脅我時那種淡淡的詭異。很多時候,對一個人的感覺僅僅出自這個人平時最普通時的狀態,那些細微得很容易讓人去忽略掉的東西。而鋣,我覺得他最可怕的時候,是他在飯桌上的樣子。
前腳,那些點心還五光十色滿滿當當擺在我面前,豆花糕蜜糖棗,一色一樣香氣四溢地誘惑著人的舌頭和手指。那時候為了在十多年沒見的親戚面前保持一份良好的家教,我特意地只拿了筷子不動,等別人先來。誰知道看著叔叔夾了我最喜歡的蜜汁糯米糰到我碗裡,正一邊偷著樂一邊客氣了一番然後伸筷子去夾,剛一筷子下去,卻叮的夾了個空。
回過神就看到鋣張開嘴正把我那塊糯米糰朝嘴裡塞,而他面前那幾碟點心,原本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