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的距離,他一個人靠牆對著我看。
角落裡很暗,幾乎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微微閃著光,暗紫色的兩點。
是鋣。
他怎麼會來的?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思忖著正打算走過去問,這當口四塊板已經整整齊齊擺放在了八仙桌的正前方。剛擺好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下了,除了我和鋣,還有木雕般在八仙桌邊站著不動的六姑和伊平。
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垂著手呆站在原地看了看四周,轉眼見著二叔抬對頭我使了個眼色,我趕緊跟著跪下。
然後學著別人的樣子一叩到底,對著地上的木板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周圍人並沒有站起來,只有大伯一人起身。
大伯的側影和爺爺很像,一樣的消瘦,一樣的佝僂,不過六十出頭點頭髮差不多就都已經白了,所以家裡的事基本上不管,都靠著二叔。聽說他以前有個兒子的,十三歲的時候去河裡游泳就再沒回來,之後他的身體就一年不如一年。
捏著剛才那根蠟燭大伯慢慢走到桌子邊,桌子上除了那隻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前盒後分別還擺了只香爐和一排紅蠟燭。紅蠟燭的樣子有點特別,外表倒沒什麼,關鍵是那芯子,別人家的蠟燭芯是白色的,這張桌子上的蠟燭還原封著,那芯頭卻是黑色的,遠遠看過去就跟燒焦了似的。
把那排蠟燭歸歸齊,大伯用他手裡蠟燭的火依順序從右到左把它們點燃。燃起的時候似乎一股燒焦的豬油似的味道從那些蠟燭芯裡鑽出來,邊點,我聽到他嘴裡邊輕輕地念:
“大奶奶坐……”
“四個客人這裡請了……”
“見過大奶奶……”
“大奶奶萬安……”
“大奶奶用蠟燭……”
一聲接一聲,惟恐驚著了什麼似的輕飄飄軟綿綿,以至那話音斷斷續續,時有時無。
“嘶……”正伸直了耳朵仔細聽,突然一陣低低的抽泣聲從我身後傳了過來。
忍不住別過頭偷偷看了一眼,就看到三排人後面,那個劉裁縫獨自一人跪在一邊,兩手抓著自己的腿跪在那裡,一邊抽泣,一邊兩隻眼睛直愣愣對著我身後那張桌子的方向瞧。
抽泣聲被壓得極細,一下一下哮喘般從他嗓子眼裡噎出來,不知怎的聽得我後背心冷冷地發麻。循著他的目光我朝身後的桌子又看了一眼,突然感覺……它周圍那四張椅子上好象真有什麼東西坐著似的。
而那上頭明明是空著的。
什麼都沒有,況且如果真有什麼,我也不可能一點都看不見。
一下子覺得心裡慌透了,也不知為什麼整個人會那麼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毛躁躁的直想站起身往外走。
可是又不能這樣什麼都沒弄清楚就離開,至少,我想知道二叔他們把那個盒子挖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在聚集了那麼多家裡的村裡的人在這個屋子對伊平和六姑做了審問般的訓斥之後,抬來這四具屍體,他們又到底打算對這兩人做些什麼。
想著,耳邊沒再聽見大伯嘴裡發出聲音,我抬眼再次看向他。
他正把那支燒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蠟燭轉著圈點燃盒子後那隻香爐裡的煙。
半晌一片濃濃的煙從桌子上蔓延了開來,他小心捧下那隻香爐放到地板上,然後對著跪在木板邊那幾個抬木板的男人點了點頭。
他們隨即伸手將木板上蓋著的那層白布一把掀開。
裡面一股刺鼻的味道隨之升騰而起,那幾人迅速站起身退到一邊,我看到那四塊板上躺著四具僵硬得石頭似的屍體。
維持著死前的姿勢,它們仰天平躺在木板上,氣候的寒冷讓它們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沒有太多腐壞,它們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