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站在樓梯口看著那道門遲疑了一下。
正思忖著要不要跟進去,這時眼前一亮,爺爺那屋的燈點著了。
朦朦朧朧一團暈黃透過窗簾斜斜打在窗邊的桑樹上,不是很亮,卻讓我腦子裡倏地一陣雪亮。六姑她沒辦法說服我二叔,所以是不是找爺爺來了。也是,主屋裡現下這種樣子,顯然能在這種情形下壓制二叔的只有爺爺了。
當下不再猶豫,我快步朝著爺爺的屋子跑了過去。
屋子裡依舊和前幾天來時一樣,空空蕩蕩,透著股關了門也遮擋不住的穿堂風。
桌上幾樣點心仍然整齊擺放著,那色彩似乎是整個客堂間唯一的熱鬧。一些淡淡的薰香味透過門簾從裡屋散了出來,隱約夾雜著一些低低的說話聲,我留意到那道門簾下有著高跟鞋細細的腳印。
於是走過去挑開簾子,我進了裡屋。
裡屋的走道里很暗。
可能是怕老人凍著所以裡面的暖爐燒得很熱,一進去只覺得一股窒息的悶,空氣裡熱得有點溼溼嗒嗒的,連同屋子裡上供點的香味道也怪異了起來,一種粘糊糊的香,刺鼻得讓人頭疼。
忍不住想先出去透個氣,剛轉身,身後門突然吱呀一聲響開了一條縫。
我狠吃了一驚。
跳起身頭一個反應就是想朝外竄,回過神發現門雖然開了,可是卻並沒有人從屋裡出來。只隱約一絲燭光從房間裡斜了出來,屋子裡的說話聲沒了,周圍一下子變得死寂。
“……爺……爺爺……”半晌沒聽到有人再開口,我忍不住對著那扇門輕輕叫了一聲。
門裡沒人應我。
踮著腳又朝門那裡走近了幾步,我再開口:“六姑……六姑你在不在?”
依舊沒人應我。
門裡一片悄無聲息的靜,連爺爺的咳嗽聲都沒。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了,轉身想走,可不知怎的手卻不聽使喚似的伸向了那扇半掩著的房門。等意識到的時候門被我推了開來,腳步不由自主朝前跨了一步,我朝門裡探進半個頭:“有人嗎……”
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
甚至連一張床一張凳子都沒有。
幾平方米一個不大的空間裡只有一隻紅木供桌擺放在中間,上頭依次疊放著無數牌子,還有數根燃得高高的大紅蠟燭。
整個房間就是被這些蠟燭給染亮的,一溜直橫排在桌面上,前面一隻香爐裡大蓬得香把整個房間燻得煙霧疼疼。
再往下看,供桌下面那樣東西看得我生生驚出頭冷汗。
那是隻紅漆棺材。
六角型的棺身上蓋著張描金棺材蓋,蓋子半開著,一頭罩著棺身,一頭斜在桌腳邊,棺材裡大紅的緞子堆得幾乎要滿溢位來,血似的一團團塞在裡頭,那中間隱隱露出張臉,臉色發黑,臉上的褶子棗皮似的一道道縱橫起伏。
眼眶和嘴唇都已經幹得在臉上深陷下去了,這讓他一張臉看上去似笑非笑,嘴角隱約露出一兩顆黑黃的牙,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被這口牙嚇得死活不肯開口叫他一聲爺爺。
這躺在棺材裡看上去已經死了很久的人,是我的爺爺??
這到底怎麼回事?!
幾天前他不是還在和姑姑說話的嗎……
就在剛才我不是還聽見他在屋子裡說話的嗎!!
就在剛才……
突然人一個激靈。
想起明明之前還聽到這裡有六姑的聲音,可眼下房間裡除了供桌和棺材外什麼都沒有,爺爺在棺材裡,那麼六姑她在哪兒?!
想到這裡立刻睜大了眼在房間裡一圈掃視,從桌子底到牆角,從窗臺到天花板。
根本不可能藏人的,那六姑她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