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
又來了……他又來了……
總是在我試圖正經和他談點問題的時候就拿這一套來搪塞我,是嫌我太笨懶得跟我多廢話,還是認為我根本就沒有去了解的必要?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二叔那邊的事,爺爺這裡的問題……很多原本以為了解了的東西,在今天一夜間才發覺自己根本就一無所知,我很困惑,因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眼睛似乎不再能正確傳遞給我一些對我來說應該是相當重要的訊息。
而狐狸不是也感覺到了麼,否則他為什麼要急著帶我離開,是不是這裡有什麼東西讓他感覺到不對了,而那之前是我甚至他都沒有發覺到的。
那些東西會是什麼……
“鐺!”
那麼沉默著同他僵持著的時候,牆上的鐘突然敲了一下。
凌晨四點半。
我看到狐狸身後多出了道身影。
蒼白色的臉被頭髮遮去了大半邊,一件大紅棉襖在夜色裡幾乎被染成了絳紫色,那麼無聲無息間突然出現在那片空落落的黑暗裡,驚得我心臟猛地一緊。
是誰?!
閃念間條件反射地朝後一退,指住那方向正想出聲提醒狐狸,那身影聽見動靜朝前走了一步,沒等我開口,對著我的方向緩緩抬起頭:“寶珠,回來睡了?”
“二……二嬸?”
站在狐狸背後的身影是我二嬸。
似乎在地上找著什麼,和我匆匆打了聲招呼之後她隨即又低下了頭,一邊把身上那件大紅棉襖收了收緊,一邊端著手裡的蠟燭貼著牆朝前慢慢地走。蠟燭可能是剛被風給吹熄的,走廊的窗開著,風很大,在過道里吹得人一陣陣發寒。不過她似乎並沒有留意到這些,甚至沒感覺到自己手裡的蠟燭熄沒熄,只是彎著腰在牆角邊仔仔細細地看,一邊時不時地把被風吹落到額頭的髮絲朝後掠。
才想起來,其實這件衣服吃晚飯時就看二嬸她穿了的。
大過年的又連著碰上那麼多的事,今晚吃年夜飯的時候,家裡幾個女人都商量好了似的穿得紅紅綠綠,也許是想借著這樣熱鬧的顏色來沖喜吧。一屋子都是這樣深深淺淺的顏色,所以一起吃飯的時候,也就沒特別留意,也所以在會兒乍一看到二嬸這身衣服,把我給嚇得不輕。
我差點把她當成了那天晚上那個沒有五官的女人……
“二嬸,你在找什麼?”片刻見她慢吞吞從我們邊上走了過去,我忍不住問。
“鑰匙。”說著話人已經來到了樓梯口,蹲下身在周圍一陣摸索,她輕輕嘆了口氣:“六丫說就掉在這裡的……怎麼沒有呢……沒有鑰匙我怎麼進去……”
“什麼地方的鑰匙?”
“你爺爺那屋的鑰匙……”
爺爺屋子的鑰匙?
一聽這話我不由得愣了愣。爺爺那屋的客堂門一直都是開著的,要什麼鑰匙:“二嬸,爺爺那裡門沒鎖。”
“沒鎖?”本已下樓的步子停了停,二嬸回頭看看我:“瞎說,你爺爺病了以後就老疑神疑鬼的,不鎖門晚上會睡不著覺,怎麼可能沒鎖。”
“真的沒鎖,我剛進去過。”脫口而出這句話,話音剛落,忽然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正琢磨著到底哪裡不對,二嬸的目光從我臉上轉到了我邊上的狐狸身上,忽閃了一下,輕輕道:“小離,你這是……”
就那麼短短几句話的工夫,狐狸已經從我房間裡轉了一圈出來,一手拿著他的包,一手拉著我的行李箱。
見我二嬸問,他笑了笑:“嬸嬸,我們要回去了。”
“回去?現在?”
“沒有,我們……”一見嬸嬸眼裡狐疑的目光,我忙開口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