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城望著花涴姣好的容顏,突然笑了笑——他深有體會。
碗裡的湯下去大半,花涴的肚子漸漸鼓起來,她揉揉肚皮,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唇角噙著一抹微笑,越千城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因我發現如汀會輕功的時間遲了一步,你才受傷,我有責任,所以理所應當由我來照顧你。」
花涴坐直身子,「同你沒有關係,是我大意了,如汀走路的樣子就像會輕功的,可是……」她自嘲笑笑,「我的眼界太窄了,沒有想到青樓裡也有會輕功的人。」
正說著話,外頭突然傳來一聲非常輕微的動靜,像是刀子穿過皮肉,再毫不留情地拔出。
花涴神色一凜,「什麼聲音?」
越千城不會功夫,聽覺較為遲鈍,看見花涴倏然變了臉色,他不解道:「怎麼了?」
花涴扶著桌子站起來,「不對勁。」
她匆匆向院子裡走去。
天色已經完全變暗,夜色席捲而來,將周圍的一切都浸染成了黑色,所有東西都只能看見大概輪廓。
花涴循著方才聲音傳來的方向,徑直奔向霍嘉的操作間,推開木門,她首先看到倒在地上的如汀。
她一動不動,整個人側臥在地面上,拿後背對著門口,倒地的姿勢很詭異。
越千城迅速點亮燈燭,以光明驅散操作間裡的昏暗。
操作間的窗戶大喇喇敞開著,而在他們上一次過來時,窗戶還是嚴嚴實實關好的。
心頭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花涴快步朝如汀走去,還未走近,花涴先看到了她身下那攤血,它正在往外蔓延,似燎原的火。
「如汀!」她驚撥出聲。
她扳正如汀的身體,讓她平躺著向上。如汀的胸口,一道劍痕醒目提神,它直接貫穿了她的心臟,從前到後捅個透亮。
花涴在如汀身旁發現了一樣東西,「劍穗。」提起沾上鮮血的劍穗,花涴神色凝重,「是崇月閣的人做的。」
越千城的眉心跳了兩下。
崇月閣的人怎麼會跑到無仙派來殺人?
窗臺上有幾滴鮮血,還有腳印踩踏的痕跡,顯然,刺殺如汀的那個人從這扇窗戶進出。
花涴走到窗戶邊探了探,什麼都沒瞧見,刺殺如汀的那人定是個功夫精湛的練家子,不過短短片刻,他便已逃遠了。
花涴低低咒罵一聲,「可惡。」她錯失了與崇月閣的人交鋒的機會。
越千城蹲在如汀身旁,輕輕搖晃著她的頭顱,試圖將她喚醒,「如汀,如汀,崇月閣的人為何要殺你?」
他這招有用,如汀顫巍巍睜開眼睛,眸光空洞了一瞬,繼而湧進若有若無的生機。
這是迴光返照之像。
她沒有回答越千城的話,而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花涴,臉上寫滿驚疑和不解,「花涴,你究竟是什麼人?」
花涴從窗戶邊走近她,「什麼意思?」
如汀蹙起秀眉,自言自語一般,低低道:「他為何要那樣說。」
花涴愈發疑惑,他?是那個刺殺她的刺客嗎?他說了什麼?
而如汀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也曉得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想趁著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把後事交代一下,不想帶著遺憾死去,把所有的時間都耗在弄懂花涴的身份上。
她都快要死了,知道花涴的身份又有什麼用呢。
「我知道重山恨我,可,能不能最後再拜託你們一件事情,拜託你們把我的屍體交給重山吧,說服他親手埋了我,親手為我闔上棺材蓋。」她捂住胸前的窟窿,讓血流的慢一些,「我不想葬得離茜素太近,我……我沒臉見她。我想埋在柳樹邊,背陰處,不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