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習習,那位從鳳來閣出來的姑娘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闆闆整整鋪在草地上,壓平了以後,才儀態翩翩地坐在手帕上。
也是個講究人。
既然她坐下了,說明要說的事情很長很長,花涴正要和往常一樣大喇喇席地而坐,越千城卻從顧一念那裡要了張手帕來,提前鋪好以後,才示意她坐下。
挑起唇角,花涴笑得很甜很甜。
雙膝微彎,抱住腳踝,鳳來閣的姑娘向越千城幾人說起此番來找他們的原因。
這位姑娘姓孟,全名孟湘汀,這是爹媽給取的名兒,她自是不能拿這個名字去鳳來閣當歌舞伎,多不孝順啊。
到鳳來閣消遣的恩客皆喚她作如汀,這是她為自己取的花名,沒有糟蹋父母給的名字。
如汀並不是打小長在鳳來閣裡的,她原是大家閨秀,從小便識得四書五經,家裡還專門有先生,負責教她詩書禮儀。
只可惜造化弄人,一夕之間家道中落,父親和母親先後病亡,曾經與她們家走得近的親戚朋友也裝作不認識她,任她一個孤女自生自滅。
看透了世間的虛情假意,也是為了活命,迫不得已,她賣身進鳳來閣,做了名賣身不賣藝的妓子。
人生並不會一直處在低谷,雖然雙親亡故,賣身花樓,她卻在這裡遇到了此生摯友。
她叫茜素。
茜素紅的茜素。
人如其名,茜素生有一張妖冶面龐,雙眸中無時無刻流淌萬種風情,她是鳳來閣的臺柱子,身段好,嗓子好,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數都數不過來。
茜素賣藝也賣身,甚至只要恩客給錢,她什麼事情都會做。
按理說像如汀這樣出身的人不大可能會喜歡性格張揚的茜素,但茜素張揚也罷,妖冶也罷,她對待朋友是真心實意的好,好到足可以讓人包容她的一切不完美。
如汀的性格太過內斂,對付不來難纏的恩客,是茜素一次次幫她攔下那些男人,讓她保持住最後的尊嚴。
鳳來閣裡難纏的除了恩客,還有花枝招展的女人們,也是茜素每次站出來替她擋住明裡暗裡的刀和劍,再替她將刀劍插回到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們身上。
可以說,茜素是除了她亡故的父母親之外,待她最好的人。
就是這樣一個對她來說舉足輕重的親人,在十天之前出了趟門。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了音訊。
整整十天,杳無音信,生死未卜。
她此番來找越千城,便是想委託他找到茜素。
日頭往西偏移幾分,拂面的風裡摻了幾分冷意,如汀鬆開抱住腳踝的手,先看了那個儒生打扮的男子一眼,繼而側目對越千城道:「桃花節那日,我與重山在街上見過少城主,重山與我都覺得少城主比官府裡的人靠譜,是以,我們想拜託少城主幫幫忙,找到茜素的下落。」
聽到重山這兩個字,顧一念素來空洞的眼底突然湧現出光芒,「重山先生?」他睜大眼睛,「莫、莫非是寫出《知千鈞》的重山先生?」
那喚作重山的儒生看顧一念一眼,點點頭,算是預設了。
顧一念煞是激動,「我我我!我喜歡先生寫的《知千鈞》,整篇文章我都會背誦,先生當真是有大才華,晚輩要多向您學習討教!」
重山沖他敷衍微笑,又是什麼話都沒說。
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卻憑白給人恃才傲物之感,白羽生又在偷偷讓花涴踢飛他。
花涴笑而不語。
無仙派什麼活兒都接,丟失的貓狗那樣小,他們都能找回來,找一個漂亮的大美人更是不在話下。
越千城思忖稍許,將這個委託接下,「好,我們會幫姑娘找到茜素,但是還請姑娘多多配合,將茜素失蹤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