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猙的語氣壓抑著怒意,他們找了他二十年卻一無所獲,江文景此舉, 何止是對衡暝君, 對整個魔域都是一種挑釁和諷刺。
從未見過如此噁心之人!
白秋一隻手握著玉簡,凝視著青燁安靜的睡顏,壓低嗓音道:「那就先不要打草驚蛇,假裝沒有發現,免得江文景跑了, 他現在還留在那裡,估計是還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等我來魔域,我們再一起解決江文景。」
禁地之下並無任何特殊之物,如果有,那就是她前世的屍骨。
她猜, 江文景估計是想要此物。
至於為什麼,她已經拜託宋顏去查閱古籍了,希望可以找出些什麼線索來。
玄猙微微一驚, 「我們?您難道真的不打算告知主人?」
「先不要告訴他。」白秋思索道:「我從宋顏那裡得知,江文景手上有把匕首,專克魔靈,所以青燁去會有危險,但我不會,他向來衝動,做事不計後果,我不放心。」
說來也是心情複雜,從前都是他不放心她,如今她反倒操心他來。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即使那個人再強大,他的方方面面,她都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她連他吃飯睡覺都不甚放心,時時刻刻都掛念著他,怕他過得不夠好,也怕他受到任何傷害。
白秋撫摸著青燁散在她腿上的發,心裡嘆息,什麼時候他能一直像現在這樣乖就好了。
而另一邊,玄猙緊緊握著玉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久到一邊的白禾都疑惑地看了過來,驚訝於他此刻掙扎的神色,玄猙驀地閉目,深吸一口氣,低聲道:「玄猙平日,從不欺騙違逆主人……我只幫您這一次。」
他也瞧出來了主人的衝動,這千年來的點點滴滴,他都看在眼裡,主人飽受折磨,而他身為主人最親近信任的下屬,也從未幫到過主人什麼。
這一回,他選擇站在白秋這一邊。
「好。」
白秋與他說好,掛掉了玉簡,仰著頭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抬手撤走結界,默默注視著睡著的青燁。
青燁這一覺睡的頗久。
的確是累著了,受了深重的傷,他的背脊如一根緊繃的弦,隨時都要被活生生扯斷,她的懷抱如故鄉般溫暖繾綣,輕柔地包裹著他,讓他甘願沉溺其中。
好像浮在一片雲上,就連叫囂著痛疼的心臟,也漸漸失去了知覺。
常年少夢的他,卻做了一個夢。
他醒來,抬眼發現自己躺在熟悉而陌生的地方,那是他從前的洞府,熟悉的靈魂帶著陌生的面龐,撫摸著他的發,沖他抿唇一笑,「你醒啦?」
她杏眸澄澈,笑起來唇紅齒白,三千青絲被一根釵子斜斜挽著,白玉質感的玉釵,絞著那青絲烏黑髮亮。
他坐起來,對上她粲然的笑容,扭過頭,睫毛翩躚一下,「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他睡著時,這樣望著他?
她伸手攏了攏他鬢邊落下的發,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道:「青燁,你有家麼?」
「家?」他疑惑,望著她搖頭。
她說:「我有一個家,已經離家很久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快記不起家人的音容笑貌了,我好想回家啊。」
他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你想回家,我陪你一起。」
她望著他,唇瓣露出一絲奇怪的笑來,搖頭道:「我想自己回家。」
「青燁,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她朝他勾了勾手指,笑道:「我回家的那一天,你就飛升吧,我們各自到各自應該去的地方去。」
他臉色僵了一下,本能地抗拒和她分開,抿唇冷道:「我不——」話還沒說完,她的面容逐漸轉淡,如逐漸褪色的畫卷,他臉色驟然慘白,慌亂地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