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見扶蘇頷首許可,連忙行禮離開。
“扶蘇哥哥,但凡是人,十日不食不飲,斷無存活之理吧?”李幼娘說時,瑩亮的眸中閃起一抹古怪。
“你在說那個關在柴房的宮女嗎?”扶蘇緩緩起身,一襲明黃色的袍如日光般暖人。
“扶蘇哥哥,她若是尋常女子,斷不可能熬過這十日的吧。”李幼娘邊說著,邊向扶蘇靠去。
“她仍未死嗎?”扶蘇伸手將李幼娘攬入懷中,望著她的眼中浮起淡淡的詫異。
“扶蘇哥哥可覺得奇哉。”幼娘抬眼望著扶蘇,滿臉的天真無邪。
扶蘇緩緩握起李幼娘白皙的小手,語氣雲淡風輕:“何必為區區一宮女而勞神。今日七弟請了樂師入宮,你若想去……”
“扶蘇哥哥,那宮女定是會邪術吧。否則她是如何只身逃出咸陽宮的?難不成她與那孟姜女一般,是妖女?”李幼娘顯然未將扶蘇的提議聽進去,仍將心思系在晏落身上。
“怎麼可能。”扶蘇揚唇淺笑,注視著李幼孃的黑瞳深了幾分。
“扶蘇哥哥,我看你還是殺了她吧。”
李幼娘話才出口,右手突然被扶蘇緊緊捏住,痛得她幾乎掉下淚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眼底唇邊的笑意漸漸褪去,這樣嚴肅的扶蘇是李幼娘所陌生的。
“反正餓十日,早就該死的。她若是妖,自然當誅。若不是,權當是餓死的。”李幼娘咬牙,為自己右手處的疼痛,更為扶蘇如此反常的表現。
“除非她自己倒在柴房,我扶蘇絕不可能草菅人命。”甩開李幼孃的手,轉首以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
“你是不捨得那個妖女吧!”李幼娘望著自己青紫的手,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從小到大,你從未對我這樣大聲過。如今為了個宮女,竟然這樣對我!你是不是心裡已經沒我了?”
“幼娘,你何必拿這些話來賭氣。難道你要我為了取悅心愛的女人拿無辜黔首的性命來換嗎?”再望向李幼娘時,黑瞳幽幽閃著無奈的光芒。
“那扶蘇哥哥,你可願意用這妖女的性命來取悅我?”李幼娘澄亮的眼中寫滿了期待,撒嬌般的話語是那樣軟軟柔柔。扶蘇怔怔望著李幼娘,許久,那複雜的眼中才回覆了慣有的淡然,一聲嘆息幽幽在屋內溢開。
李幼娘眸一垂,眼淚已滴落了下來。她的扶蘇哥哥竟然違背了她的意願。
“扶蘇!你會後悔的!”顧不得搖曳拖地的裙襬,轉頭飛奔出屋。
這個自己從十六歲起就等著她長大的女人,這個從來將她視作珍寶的女人,這個他花了整整十四載心血去愛的女人,此時此刻,望著她離去,為何生出的竟然是解脫般的釋然?原以為李斯的這顆掌上明珠自己會耐心呵護一生一世的,誰料才短短十四載,他已厭倦了。既然選擇了放手讓她離去,亦同時選擇了同李斯由並肩同行轉為相對而立。
“既然註定為敵,那就別怪扶蘇不留情面了。”踱步回几案前,目光再次停駐在那首《山有扶蘇》上,目色中一絲柔意破冰而出。
落地的銅鏡前,扶蘇端詳著鏡中的自己。今日始皇帝將在咸陽擺設酒宴,屆時七十位博士悉數到場。
眼中露出一抹得意,諒他李斯是法家大師,以一當十,也難敵這些學貫古今的博士。只要抑法揚儒得成,李斯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銅鏡中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姿。
望了眼手旁盛著各色玉墜的銅盤,朝著銅鏡張開雙臂,“幫我把玉墜繫上。”
還是躲不過要面對他。磨蹭著走到扶蘇跟前,看了眼盤中的玉墜,又望了眼一身紫金袍的扶蘇,從盤中挑了一個別致的扇形墜兒。小心翼翼地半蹲下身,認真將那玉墜繫上他腰間的錦帶。一時間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