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嬤嬤挺了挺脊背,本就雄偉的前胸,更加像是要擠破衣衫呼之欲出。她穿的是宮中嬤嬤的衫裙。綰了個簡單的髮髻垂在後腦,髮髻正中卻簪了顆鵪鶉蛋大小的夜明珠。她比主子戴的都貴重卻一點都不避忌。
蘭水靈今天也是特意打扮過的。正紅錦緞褙子,上繡團團牡丹,水粉馬面裙,裙襬綴著粒粒瑩白米珠。坐在那兒,像是一簇灼人眼球的熊熊火苗。姣好的面容愈發明豔動人。
蘭水柔像是對這二人的排揎早就習慣了,也不惱,只是閒閒一笑不置可否。
蘭水靈譏諷,“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絕美的丹鳳眼輕慢的瞪了蘭水柔一眼。
蘭水柔嘴角笑意更甚,若無其事的垂首撫弄花瓣,卻將眼中深深的恨意都發洩在了指尖的花瓣上。
她比蘭水靈大幾歲,卻是庶女,在家中沒什麼地位。若不是三年前,她奪得了長樂美人,怕是早就被她那好爹爹隨便嫁給太皇太后的貴戚做小妾了。
之前蘭水柔還擔心嫁給安平候生下子嗣之後就會被太皇太后棄之一邊。現在好在安平候不舉了,圓不了房。可她這個侯夫人卻是暫時安全了。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又怎樣?起碼在候府裡,衣食無憂,過的是人上人的日子。
“一會兒那死丫頭來了,姐姐可得拿出侯夫人的架勢來。好歹姐姐也是大將軍府出來的!”蘭水靈嘴上稱呼蘭水柔姐姐,卻是命令的口氣。
蘭水柔溫順一笑,點點頭。
等了一會兒,蘭水靈有些不耐煩,撂下手裡的杏仁茶站起來站在窗前,望著不遠處的戲臺。
換好了戲服的龍套在臺上踢腿下腰,只等著一聲令下就開唱。
“這可是京都最好的戲班子。那旦角兒扮相簡直絕了,真叫人雌雄難辨。”這會兒的蘭水靈才像是個小姑娘,臉上露出鮮見的純真。
蘭水柔也順著她的話,恭維道,“能入了妹妹眼的必定是好的!”
蘭水靈得了稱讚,紅潤的小嘴揚起,獻寶似得說個不停,“先頭那筱豔秋還拿喬呢,說什麼清早唱嗓子沒開!哼,非得報出大將軍府的名號他才肯了。下三濫的戲子就是犯賤!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蘭水柔笑意吟吟,仔細聽著蘭水靈怎麼不講理的讓人來唱的這場戲。心裡清楚,這妹妹被捧得越高就會摔的越狠。她不急,有的是時間等著看她怎麼摔死!
蘭水靈說的嘴都幹了,趕緊坐下,喝了幾口杏仁茶,清清嗓子,不耐煩的吩咐下去,“開鑼吧!晌午還得進宮呢!”
嚓喨喨——
鑼鼓齊鳴,戲臺上開唱了。
蘭水柔自小就愛看戲。她總覺得戲中的痴男怨女,愛的轟轟烈烈,才叫愛過。她不知有多向往能得到那樣深刻的愛。可惜,這輩子怕是得不到了,她只能將這遺憾寄託到五彩斑斕的戲臺上。每次看戲,都像是酣暢淋漓的愛過一場。
“憶自從徵入戰場,不知歷盡幾星霜。何年得遂還鄉愿,兵氣銷為日月光。”隨著唸白,臺上的虞姬緩步出場。
“好!賞!”蘭水靈也不顧好的時候對不對,只管隨著性子來。她興奮的抓了把瓜子嗶哩吧啦的嗑起來,眼中滿是姣美的虞姬。
當蘭水柔看到臺上筱豔秋一亮相,百爪撓心一般的難受。透過厚厚的脂粉,她看到的明明是那張縈繞在心,揮之不去的熟悉面容。
“夫人,淩小姐到了。”綠翹的聲音適時將蘭水柔從回憶的泥沼中拉了出來。
蘭水柔鬆了口氣,看向門口。當她看到一身雪白的昭雲時,不禁愣怔。
昭雲的容貌肖似她們兩姐妹,卻又比她倆的五官更加精緻,耐看。而且,她眉宇之間隱隱流露出閨閣小姐難得一見的英氣。一襲飄逸白裙,氣質脫俗,讓她更加好似誤入人間的九天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