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們的溺愛,就算家境不好,家人待她也有如公主一般嬌養,只有母親對她稍微嚴格一些,除了親事上頭管束著,別的都是百依百順的,方才被劉太夫人唬了一跳,頓生自卑之感,不免微垂著眼瞼,暗自後悔自己不該生出嫁入豪門的妄想。
宋德書倒沒什麼異樣,依舊談笑風生,彷彿剛才的一幕並沒有發生過。
與蘇玉妍隔了兩個位子的許太夫人瞧見方才這一幕,不由得想起臨出門時許恆的叮囑,自是更加留意。她與劉太夫人是手帕交,小時感情篤深,後來各自嫁人,為了各自丈夫的不同政見而分道揚鑣,雖然平日裡往來不多,但兩家的喜喪大事,雙方還是禮尚往來的,這次劉太夫人的嫡長孫女及笄,許家得了請柬,她自不好推辭不來,雖然來了,卻因為彼此之間的關係淡泊了許多,兩人之間再沒有從前那般隨意親近,她便想著早早完了禮回去歇息。不料竟看到了劉太夫人針對宋德書婆媳這一幕,頓時令她想起了許恆跟她說的話,“……朝廷時勢風雲變幻,今上雖說是正統承襲,但朝中任有少數頑固重臣處處與其暗暗作對,汾陽侯就是其中翹首,由於其在兵部、工部等部都其心腹出任要職,故此令今上頗受掣肘,區區一個嫡長孫女的及笄禮,他竟大宴三日,辦得比別的郡公的壽宴都要隆重,這更說明他心裡有恃有恐……您在內院,也要小心留意才是。”
許太夫人原本是個淡泊名利之人,行事也十分謹慎,就連許恆娶了趙容這個金枝玉葉,她也並沒有為此生出半分與有榮焉之心,在出席各種宴會之時,反而比之前更顯謙遜。所以,對於因為其夫和兒子們的功勳就變得不可一世的劉太夫人,她嘴上不說,心裡卻是不以為然的。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此番看到劉太夫人刻意戳人痛處,她只覺十分反感,加上蘇玉妍與趙容交好,她更是不忍看到蘇玉妍遭到劉太夫人的抨擊。於是乎,她便接了劉太夫人的話,把話題岔到今年流行服飾、頭飾上去。
好在她身邊的幾位貴婦個個都是聰明伶俐的,見許太夫人搭了話,便也紛紛你一言我一語地插進話來,屋裡的氣氛就顯得融洽起來了。
少時,劉翠微在兩個丫頭的攙扶下緩緩進屋。也難怪她走得慢,因為她身上能鑲能戴能插的地方全都被金玉翡翠佔領,頭上的釵環珠寶更是晃得滿屋人的眼睛發花。
劉太夫人對於渾身珠光寶氣的劉翠微卻十分滿意,連連向她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而屋裡的貴婦們更是滿面笑容地誇讚劉翠微,生得好看、儀態端莊諸如此類常用在大家閨秀身上的讚美之詞如潮水一般往她身上招呼著。
恭維話聽起來格外讓人舒服,劉太夫人想也如此,她面帶微笑地拉著孫女兒的手,任她被人誇讚著,直到劉翠微被誇得小臉通紅,劉太夫人這才命人擺席。
一時飯畢,劉太夫人又熱情地留了幾位年長的夫人們打葉子牌,幾位年輕的則由劉文秀代為招呼,也湊成一桌麻將牌,宋德書身體不好,自是推辭不玩,與定遠侯有點交情的武寧公夫人徐氏卻不依,宋德書推不掉,只得讓林姨母代她上陣,她坐在林姨母身旁指揮。
而再年輕一些的,諸如蘇玉妍這樣的孫輩,孫女兒或者孫媳婦,還有幾家未出閣的小姐,其中也有熟識的,也有見過幾面的,便是不認識的人,此時聚在一起,也都自來熟一樣彼此介紹聊天。
劉翠微看起來是個十分靦腆的小姑娘,一顆小腦袋被沉沉的珠寶壓得直不起來,就連抬眼看人都顯出十分吃力的樣子。此刻劉太夫人上了桌,便讓劉翠微自己招待屋裡的小姐們。劉翠微就站了起來,還未說話兩頰便像被霞光映紅了一樣,好在有她的姑母劉文秀在,她這才勉強說了幾句場面話,邀請大家去她家的花園裡玩。
按說,還剛初春,花園裡也沒什麼可供觀賞的花卉,二則天氣還冷,因此幾位小姐也不大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