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遠身材高大,一張略顯粗糙的臉上稜角分明,雖然人到中年,但眉眼間英氣尚存。她看向秦無咎的目光陌生而冷淡,完完全全就是面對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的目光。
反倒是他夫人甘氏多看了秦無咎兩眼,眼神中有探究,有疑惑,待秦無咎仔細看去,她卻垂下眼簾,做足了對皇子和皇子妃的恭敬之態。
秦無咎無比確定,盛遠沒放半點關注在她身上,應該是對她的身世毫不知情。不過他看似對霍雲平感官不錯,雖不見多熱絡,但一直與霍雲平和霍雲飛聊著,未曾冷了場面。
秦無咎未從盛遠身上看出破綻,目光掃過甘氏,從視窗望出去,外面的璀璨燈火和熙熙攘攘的盛裝男女,構成了一幅熱鬧的市井圖畫,滿是人間煙火氣息。
目光掠過燈火照耀不到黑暗之處,秦無咎心中沉沉,繁華熱鬧的背後,夜色掩蓋之下,誰也料想不到會滋生何等晦澀與罪惡。
秦無咎正欲收回目光,錯眼之間卻發現郭七娘與五皇子霍雲霄正從樓下走過,秦無咎挑挑眉,一直沒找著機會會一會郭七娘,擇日不如撞日,既然盛遠這裡暫時沒有線索,那就還是從郭七娘入手好了。
「我出去逛逛。」秦無咎與霍雲平對視一眼,傲慢的對盛遠夫婦一點頭,轉身往外走去。霍雲平點手叫過侍衛,「保護好公主。」
霍雲飛笑道:「三哥對三嫂真好,三嫂自己有侍衛,三哥還要巴巴的把自己的侍衛送過去。要說三嫂那脾氣,也就三哥你能受得住。」
霍雲平但笑不語。
盛遠若有所思的望著秦無咎遠去的背影,眼神沉了沉,狀似無意的問道:「聽聞三殿下入工部以來頗有建樹,去歲秋末冬初疏通了不少河道,加固堤防,想來今春耕種不愁,今年邊關的軍糧該是有著落了。」
霍雲平擺手,「都是諸位同僚的功績,我卻不好貪功,況且比起功績,我更願今年風調雨順,歲稔豐登。」
兩人話裡各有機鋒,又不鹹不淡的談了幾句,霍雲平和霍雲飛便先一步離開了。
盛遠沒走,握著茶盞不知在想些什麼,夫人甘氏覷著他的臉色,眼底光線明明滅滅,問道:「夫君在想什麼?」
盛遠用手指摩挲著茶盞,「三皇子……所圖非小,對著丹陽公主那般刁蠻無理之人如此體貼,無非是想要借楚國的勢,這心性手段,倒是與陛下一脈相承。往後,朝中怕是要熱鬧了。」
甘氏知道因為小姑的事,盛遠不怎麼待見皇帝,哪怕這幾年與皇帝的關係緩和了許多,盛遠私底下對皇帝並無恭敬之心。
朝廷大事甘氏不關心,她小心試探,「夫君好像不待見丹陽公主?」
盛遠蹙了蹙眉,「女流之輩,又有群臣之別,我哪裡注意丹陽公主是何等樣人,不過是回來兩日的工夫,便聽得不少關於她的無禮之舉,那般粗俗,我為何要待見她?」他沒說出口的是,丹陽公主並不值得他在意,不過一顆被利用的棋子罷了。
三皇子不得勢,無須在意她;三皇子得勢,就更不用在意了,到那時丹陽公主焉有命在。龍椅上的皇帝玩這一手玩得極溜,作為他兒子的三皇子,肯定也不遑多讓。
甘氏笑著點頭,垂眸遮住眼中神色,「夫君說的是。」
在距離酒樓三條街的東風鏢局密室內,「棋子」秦無咎正把幾粒藥粉倒入水中,在郭七娘驚恐的眼神中把加了料的水給她灌了下去。
自從那日她在宮中與秦無咎交鋒之後,郭七娘一直膽戰心驚,她不知道為何那個蠢貨突然厲害起來,讓她吃了好大虧,回來便被禁足在家中。
其實即便不禁足,她也不敢出去,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心神不寧,重生後第一次感受到對於未知的恐懼。要不是今夜霍雲霄親自邀她賞燈,她還一直躲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