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黎恩還故作回憶了一下的樣子:“我記得有個老貴族當面指責他抓獸人做奴隸,下達死命令,五年內必須把它們全部累死是不義之舉。
最後貌似……這老頭兒是被砍了腦袋,割下舌頭做收藏吧?
這並不妨礙他成為尊貴的侯爵大人。
侯爵大人嘛,自然比什麼男爵子爵有風度多了才對。”
興登堡家族的侯爵地位一直傳到了今天,雖然不是在這紅河谷附近,卻也離得不是天南地北那麼遠,不是年輕人可以隨意編排否認的。
年輕人一時面紅耳赤。
黎恩自己也一眼就看得出來,雖然年輕氣盛,但這傢伙的爵位肯定還沒有費加羅子爵高呢。
“貴族為什麼成為貴族呢?不可否認,的確有血統的因素。
但無能者自然是不配繼承家業的,即便繼承了家業也會敗落,後代甚至淪落為佃戶……
而有能力的人,即使一開始只是平民,也沒有揹負什麼大英雄的血脈,最終也可以透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的血統在後世變得神聖起來。”
說著,黎恩像是表演歌劇一般,擺出了誇張的動作:“還曾記得紅河谷被成群惡狼佔據,水中游蕩著上百條巨鱷?
還記得紅河谷的第一批住民,那是流寇還是賊盜?
哦,一位勇敢的年輕人帶著他的三個兒時玩伴,殺掉了水賊的首領,建立了小小的漁村。
年輕人的兒子讓第一座城堡拔地而起,進獻一百張鱷魚皮,被封為騎士,兒子的兒子則殺散群狼,建起了紅河谷城的一角……
三代之後,家族的旗幟才在整個河谷上空飄蕩。”
聽著黎恩熟練地吟唱這一首並不多麼美麗的詩篇,費加羅子爵有些尷尬。
因為,這真的是克利切家族的起源故事,一本三百年前由當代家主親手寫下的日記裡,還抄錄著這段原文。
酒館裡的吟遊詩人,也偶爾會對外地人說起這段歷史,來換取好奇者扔來的銅子兒。
事實上,這詩歌已經算是刪減版的了,最初的版本里,甚至提到那位高祖的時候,還會稱讚他用烈酒賄賂水賊,在酒裡下瀉藥的機智。
那位祖先可沒有途徑搞到夠強的毒藥,就算求助於遊蕩四方的三流藥師,最後也只搞到了瀉藥……
衝進一堆臭氣轟轟,拉得站都站不穩的病鬼裡面大殺四方,這算什麼事呢?
光輝萬丈的貴族們的祖先,大多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至少,不是傳奇故事裡那麼偉大光明正直的人物。
就算是神話時代裡那些得到神明保佑的英雄,還有因為爭風吃醋就使出毒計殺人全家的貨色哩。
“至於傭兵?他們殺掉了上百隻地精,還幹掉了一個五米高的怪物,拯救了紅河谷城。
過段時間,整個河谷的酒館裡都會唱響傭兵事蹟的小曲。”
黎恩擺了擺手道:“當然,你可能不太在乎粗鄙的平民怎麼看。
但高貴的貴族,又有多少人的姓名不會只被紋章學家所知呢?
除非特別親近你的貴族,其他人都只會記得一片土地的開拓者和現任的主人。
如果有一天,你的領地被傳給了兒子,稅丁不再以你的名字徵稅,我敢打賭,三五年內就沒幾個人記得你是誰了。
當然,粗鄙的傭兵們的傳奇故事依舊會在大街小巷裡流傳,真是滑稽不是嗎?”
“若是你只滿足於這點就夠了,我倒也尊重您的意見,世上總不缺這樣的貴族。
而我將有一日重新點亮波諾佛爾的光輝,比起家族最早的開創者還要耀眼。
若您安於做現成蠟燭上的火苗,請至少不要蔑視燎原的火光。”
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