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少喝些吧,雨停了還要趕路。”
青盞扒著米飯沉思的時候,突然聽見粉煙的聲音,婉轉悠揚的如三月陽春黃鶯的啼叫。她轉頭去看,這時方才現,八姐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粉衣粉飾,今天她穿了一件寬鬆的綢布綵衣,柔順幽香的頭綰起一半,另一半輕悠地散落在肩頭,只插了一支蝴蝶紋樣的白玉釵。這樣的裝扮,再一次的讓她耳目一新。
淳熙微微轉頭,目光掃過青盞,然後落在淺笑嫣然的粉煙身上,顯然也覺得粉煙說得有道理,於是將剛剛舉到嘴邊的酒杯放下,笑著說道:“八妹說得是,確實不該放縱飲酒。”然後他又轉頭看向鍾文彥,“文彥兄,看來,我們今日還是不能不醉不歸了。”
鍾文彥稍露難色,目光微轉,掃過青盞的時候稍稍停頓,怔一下,再將頭轉回來,又笑了:“淳熙兄既然這樣說了,文彥也不好再勸,如此,便只好以茶代酒了。”
他的話音剛落,卻見福生已經抱著酒罈離開,很快又提著茶壺過來,為二人斟茶。
鍾文彥將茶杯舉向淳熙:“淳熙兄,俗話說良駒易得,知己難遇,能遇到淳熙兄這樣一個知己,文彥這一生也就沒有什麼憾事了,請飲此杯。”
“好一個‘良駒易得,知己難遇’,如此,淳熙便先乾為敬啦!”說著,便舉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倒過來,給眾人看。
鍾文彥為他的舉動所感動,也仰起頭來飲茶。
微垂的眼瞼下,青盞感覺到那道目光似在望著自己,那樣憂鬱的眼神,即使是在這樣略微開心的時刻,也絲毫遮掩不了,青盞感覺微微心痛,也為自己力不從心幫不到他而感到遺憾,甚至於略微的自責,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她裝作很輕鬆的樣子,甚至是很隨意的,錯開他的目光,依舊埋頭吃著,那些讓她嘗不出味道的飯菜。
她在想,該怎樣才能幫到他。
“來,淳熙公子。”
“粉煙小姐。”
“青盞小姐。”
鍾母微笑著為三人一一夾菜,慈祥的目光中含著些智慧,在為青盞夾菜的時候,目光稍作停留,很細緻地打量了她一番。
青盞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那樣凝視的目光,雖然短暫,卻是完全不能忽略的那種。她微微笑著,低聲說道:“謝謝鍾伯母。”然後將她夾給自己的東西吃掉,雖然依然嘗不出滋味,但卻笑得甜美,連連點頭,裝作很好吃的樣子,只是想讓老人覺得安慰。
鍾母也笑得開心,臉上的皺紋舒展開,然後她對藍兒黛兒說道:“想吃什麼,自己夾。”
透過剝落了顏色的鏤空花窗,青盞看見雨依然在下著,滴滴答答的,不快也不慢,看不出要停的趨勢,很是讓人氣惱。雨打花窗,空結愁緒,就如此時,鍾文彥攢蹙的眉頭。這是一個憂鬱的青年,心太細,想得太多,便也註定顧慮太多。青盞不是看不到,但是,她沒有什麼立場去為他撫平,他們是相識了,但更多的是不相干。她現在也無法安慰,至於將來麼,更是不敢想象。那是她竭盡全力伸長胳膊,伸到斷了,也無法觸及的。就算是明天,她也不敢預料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如自己原本想象的那樣,按部就班。正如遇上鍾文彥來到鍾家,都是她之前想都沒有設想過的。
不知怎麼的,早餐便就結束了,青盞不知道是誰先放下碗筷的,是很隨意的,還是別有用心的想要避開這樣表面上看似和諧卻讓她多少有些不自在的局面。反正不管怎麼樣,不管是誰,她都持有感激的態度。
粉煙是先行出去的,黛兒為她舉著傘。透過窗子,青盞看見那個為主人舉傘自己卻淋在雨裡的紫衣小丫頭單薄的身軀。
接著,淳熙便也向鍾文彥告辭出去了,玉白色的衣袍,頎長的身影,連背影都是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