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爹爹行去,聽著撲哧君臨行前還在我身後絮絮叨叨:“總歸夜神絕非簡單之輩……”
爹爹瞧著撲哧君遠去的方向皺了皺眉,問道:“覓兒如何結識了這油鹽不浸的潑皮無賴?”
我偏頭努力回憶了一番,痛心疾首道:“我一回使召喚咒時不甚給喚來的。”
爹爹略一點頭,“如此說來倒不奇,彥佑君本為十二生肖神之一,真身乃是水蛇,因犯了天條被貶下界後屬我所司管,見水性召喚咒必起響應。”
我撼了憾,實在瞧不出撲哧君曾是天界列位甚尊的生肖神,“不曉得彥佑君犯了什麼天條?”
爹爹素來不理塵俗世事,只道:“此人素行不良,泰半與他風流成性拈花惹草有關,具體我並不清楚。覓兒將來少與他碰面才好。好了,莫說此人,趁著藥溫按時喝了才好。”爹爹揭了壺蓋,細心吹了吹濾去表面的藥沫,這才遞與我。
我接過爹爹手上的藥湯捏了鼻子一飲而盡,爹爹笑著信手取了院內花葉上的一滴露水,幻露為糖,轉眼便遞了顆甘甜的冰糖到我口中,看著我眉目舒展方才安心,慈愛一笑,滿目皆是光輝。
看著爹爹不染凡俗的神仙容貌上溢位這般神情,不免覺得心頭罕有地一熱,恍惚憶起凡人的兩句詩:“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然,我卻忘了凡人還有一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撲哧君雖喜妄言,此番卻算對了一樁事,我果然沒能於三月初八嫁與夜神。
第五十三章
三月初三日,春回大地時。萬物甦醒,翹首以盼的莫不是一場淋漓的春雨,然,今年卻註定要失望了。
水神歸去,何來雨露?
“天帝有旨!”一個趾高氣昂的仙侍右手執一藏青色雲紋聖諭,一路穿過院內院外哭得撕心裂肺此起彼伏的縞素眾仙,左手拂塵一掃在廳首站定,“錦覓仙子領旨!”
我喏了一聲,跪下身來聽旨。
“制曰:水神仙去形滅,天地色變為之悵然涕下,水神生平胸懷仁善,悲憫天下萬物蒼生,以畢生之靈力活人無數,特追封諡號德善仙尊。錦覓仙子水神所遺之獨女,命陵前守孝三年,與夜神潤玉之婚期順延至三年孝期畢後。另,列錦覓仙子入仙般,繼任水神之位,即日受封!諭畢!”
“錦覓領旨!”我接過新鮮出爐的聖諭,足湧祥雲,頂聚三花,終是名正言順地做上了夢寐以求的神仙,可謂一償夙願。然,心間卻無丁點曾經千百次憧憬過的歡欣雀躍,僅覺著胸口憋悶,沉得發慌。
一夜之間,我多了個水神爹爹。
一夜之間,爹爹形銷靈滅、魂飛魄散。
恰似一簾四月的絲絲春雨,尚且來不及伸手觸及便消散在了薄暮春光裡,叫人不禁錯愕疑心是否眼花錯視。
我又恢復了孑孓孤身。
握了握手心的柳葉冰刃,寒氣入骨,滿庭滿院的麻黃素白撞滿眼簾,皆是前來奔喪的仙家,我怔忡失神,啟口喃喃:“如果爹爹未將畢生半數靈力煉入冰刃予我護體,是不是就不會不敵毒手體力不濟以致撐不住元靈魂飛魄散?早知……早知……”
小魚仙倌將我攬在懷中,輕撫背脊,和爹爹慰藉我的動作如出一轍,“千金難買早知道。覓兒莫要傷心,萬事皆有我在,仙上魂魄有知也斷然不欲覓兒心碎神傷。”
我懵懂望著他,“心碎神傷”?究竟何為心碎?何為神傷?我只是胸口有些重,似剛練過胸口碎大石一般,我想,我只是身體染恙罷了,睡上一覺應該便會好了。
一旁,風神披麻衣,神色漠然地焚了三柱香於香爐中,俯身叩拜了三記,便默默坐在左手主位上接受諸仙撫禱並予鳴謝。
風神可謂是爹爹的結髮仙侶,然,我卻罕有見她蹤跡,一則,她平素並不棲息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