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離別前他叫住了他,步忍回眸望向他。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還是穿白袍子好看些?”
低頭看了看自己,步忍笑眯眯地回道:“流火說黑袍子比較耐得住髒,可以少洗幾回,省水省力還省布,這樣一年下來大可節省幾套製衣錢。”
御臨王翻了一記白眼,心底暗罵:妻奴!
黎明時分,步忍回到了他本該睡了一夜的臥房。不期然他的房裡多出了一個人,金算盤敲得噼裡啪啦,顯然她一夜未眠。
是在等他嗎?
“我回來了。”
“哦!”
只是一聲“哦”?在逮到他夜不歸宿的時候,她就這麼一聲“哦”?不追問他的去處,不追問他做了何事,就只這一聲輕飄飄的“哦”?!
步忍撓了撓頭,有時候連他這麼個古怪人都覺得他們之間相處相愛的方式古怪得出奇。
明明就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可他們之間卻誰也不提嫁娶之事;明明都經歷了生死考驗,可他們誰都不曾向對方說過“愛”字;明明就知道宮裡擺著他的老相好,她卻半點可以稱之為“嫉妒”的反應都沒有;明明是謀反覆國的大事放在眼皮子底下,可他們倆好像誰都沒把它當回事。
她平心靜氣得連他這個活了七八十歲的人都有些撐不住了。他們是不是該好好談談?
“你不問我打算怎麼辦嗎?”
“什麼什麼什麼怎麼辦?”她一頭霧水,手上正忙著理賬呢!在外多日,看看這霸聖金堂的收賬都亂成什麼樣子了。
“我是說你不問問我,什麼時候打算娶你嗎?”繼續撓頭,煩哪!
“你想娶的時候自然娶了,待我想嫁的時候不就嫁了嗎?”
她的回答反倒讓他覺得自己的問題很是白痴,好吧!換一個。
“那你不問問我,是打算幫御臨王控制法師一族,還是助法師一族幫御臨正主復國?”這可是攸關生死的大問題,不搞清楚隨時都有可能丟了腦袋還不知道原因呢!
流火手中的毛筆頭子在髮髻中搗了搗,很快說道:“御臨王你是不會再幫了,除非你是傻瓜。你幫了他們家祖孫三代,結果只是因為你對他可能存在的威脅,所以就要滅了你——這種人不能幫,因為不值得幫。至於法師一族……你不是被逐出族了嗎?而且我一直聽你以術士自居,你也說過術士一族是被御臨正主聯合法師一族給滅族的,那麼多年以後你還要幫他們嗎?”
步忍怔怔地望著她,忽然發現他們的心意竟是如此的相通——看似她從來不問他的決定,原來在心底裡她早就為他考慮妥當。
她說得不錯,這些正是他的考量。
在他使用術士法術召喚魔獸上身的時候便對術士一族放下了鄭重承諾,今生為術士一族正名。
歷史就是這樣的巧合。
當年術士、法師兩族助御臨帝稱霸天地,術士一族甚至召喚了八神獸為御臨帝鎮守八方。正因為術士一族召喚魔獸的力量令御臨帝感到威脅,於是聯合法師一族滅了術士全族。
滅族之恨哪!
被毀滅的族人被拋棄在他們原本的聖地裡,法師一族為了永遠地鎮壓他們,不僅佔據了術士一族的聖地,還將那塊寶坻變成自己的——只有那懸崖邊的黑崖碑帖記載著術士一族曾有過的輝煌和所經歷的屈辱,以及滿族的仇與恨。
時光讓人們易忘,幾百年之後,御臨正主的堂兄彷韌湊巧學會了幾招術士之法,並用此法滅了那位正主,這算不算替術士一族報了滅族之恨?
大業得成之後彷韌採取了與先人同樣的方式,滅了所有助他謀反的文臣武將,卻不知那些文臣武將的後人一直忿忿不平想著為先祖復仇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