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是還沒死嗎?還在呼吸,那就可以活下去。既然要活下去,就要活得有生氣!不然為什麼不死掉?!
她能行的!
韓紫瀟靜靜地環膝坐在床上,長直的黑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也遮住了她泛紅的眼眶。
她不住地告訴自己,只一下就好,就讓她痛快地哭一次吧!她知道她不能讓爹爹擔心,她都知道!但只這一刻,就讓她如所有軟弱的女子那樣痛哭一次吧!哭過之後她就堅強!哭過之後她就可以笑出來!哭過之後,就有勇氣離開他……
門外——
韓問天端著一碗藥膳,眼眶竟也有些濡溼,深深地嘆息後,他悄然離去的步伐竟有些蹣跚。
她不會勸他娶公主的。她不會。她沒有那麼偉大,偉大的女人多半迂腐而虛偽,而她不是那種人。
她也絕不會打掉腹中的孩子。也許,這是他們僅有的孩子了,他那麼高興,她又怎麼捨得?
不會有問題的,一個人的日子。這世上沒有誰失去誰就不能活的。更何況她還有爹爹、有孩子、有求生的技能。她可不是那種菟絲花般的女人,她不用賴著男人生存!人哪!只有弱者,才會將自己的命運寄託到別人的手上,她卻偏不!
她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娶別人,而後乖乖地被金屋藏嬌,林樺自己也會受不了的!事已至此,留戀、心痛都不構成任性的理由了!她已經夠大了,不能再令父親掛心,她必須勇敢地去揹負自己的人生!即使那很殘酷!
她會成全林家的。她會。
不是她不想抗爭,而是當她面對著老父那張抑鬱的臉時,再張狂的氣焰也頓時頹了下來。人,不能只想到自己。
道理,她都懂,也會這樣去做;而情感上,卻是怎麼也放不下。理智是把雙刃劍,能護人,也最傷人。現在的她,已顧不了那麼多了,她要放鬆自己的心,讓它痛到麻木,或許就不痛了吧?
其實,她是最自私的人。因她明知林樺現在最需要的人是她,她卻選擇了離開。
是的,她不會甘於再留在東京城中任人擺佈!她要走!她要離開!沒有了愛情,至少讓她自由!也算有失有得了。只是這自由的代價,對她而言又未免太大了。
行李已經放好了,爹爹正在屋中等她。
月色正好。她悄悄地離開小屋,做著最後一件任性的事:想再看他一眼……
就一眼!看他還好不好!許是多年的習慣使然,一想到他可能有事就恨不能緊緊地擁住他,像是細心地呵護著易折的花草一樣。心裡又隱隱地希望,如果他真的離不開她就好了,只要他以他那淚光盈盈的眸子看著她,說著“不要走”,那她就又多一條心安理得去任性的理由。但她還沒有失去神志,她不會與他見面的,偷偷看一眼……就好了吧?
一陣晚風襲來,吹亂了她的發,輕輕掀起了她的長裙。月光柔和地投影在淺淺潺潺的溪面上,也碎在了溪畔的草坡上。
快春天了,這兒的紫雲英又會是遍地遍野了吧?只可惜她等不到花開的時節便要離去了,再回來,怕是遙遙無期了。
韓紫瀟慘淡一笑,繼續向前走。
這條路,這條由她家通到林府的路,無聲中她走了多少回?卻從未如此失落,也從未好好地看清過。這次,怕是最後一回了吧?
她緊咬住牙關,告訴自己不許哭!不許掉淚!她的眼?目早已在那次全部落完,從此以後不再有淚!
她要過得好!她要養育他們的孩子!她還要照顧日趨年邁的父親!她怎麼可以軟弱?!
淚水,落了下來,流入心裡,都一樣吧。
夜已深重。
林樺獨自坐在房中,沒有點燈。
月光如華,柔柔地照在窗欞上,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