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府與松江府隔海相望,距離不過200裡,但要是從陸路繞過杭州灣就得走近500裡。松江府發生了什麼,用快馬也得跑一晝夜才能傳到,或者用快船橫渡杭州灣,差不多要六七個時辰。
東邊的天色剛剛露出一絲深藍,幽靜的月湖上突然泛起了一片片漣漪,在岸邊和草叢裡休息的青蛙、水鳥感受到了不尋常的震動,紛紛跳入湖水中躲避危險。
不多時,一陣馬蹄聲敲碎了夜色,也讓水中的蛙鳴蟲唱暫時中斷。纏棕大帽、紅布甲、窄裙、軟靴,放在明朝只有錦衣衛外出執行任務時才會如此打扮,稱作緹騎。
飛魚服沒有、繡春刀也沒有,這些服飾武器都是禮儀用品,品階還很高,就像是特警穿著禮服端著國旗隊的禮儀槍外出執行任務,絕無可能。
這隊多達三百人的緹騎裝備的武器很雜,有朝廷發放的制刀,也有邊軍管用的腰刀,還有狼牙棒和鐵骨朵。總體上講就是誰習慣用什麼就用什麼,突出一個輕便快捷,只要腰間的三眼火銃算統一裝備。
以抓捕治安為主責的錦衣衛對這類近戰利器非常熱衷,一旦遇到弓馬純熟的目標,比如抓捕邊軍將領,衝上去拼殺不見得能獲勝,但抽出三眼火銃迎面就是一頓噴,多厲害的人也得手忙腳亂,稍有疏忽就會被擊中。
但這支緹騎的來歷還不是普通的錦衣衛,從他們的帽子上就能看出應該來自南京。北京錦衣衛緹騎一般會裝備皮製或者鐵質笠盔,只有南方的錦衣衛才會用藤麻編制的大帽,既輕便又不怕雨水。
沒錯,這支錦衣衛確實來自南京,領隊者居然是南京錦衣衛鎮撫使周嘉慶。位於月湖岸邊的陸氏宅院就是他今天的目標,而宅院裡的每個人都是抓捕目標,主犯則是寧波陸氏家主,陸懋龍。
“下馬,封門!”在距離陸宅還有半里地時周嘉慶勒住了馬韁,和身邊的錦衣衛小旗低聲交流了幾句,確定目標無誤才下達了命令。
錦衣衛緹騎的行動步驟與海軍、陸軍的作戰風格完全不同,主要突出了兩個特點,快速與有恃無恐。
做為皇帝親衛,通常都是接收了聖旨才出動抓人的,根本不用在意地方官府是否同意,更不用事先通報。往往是直抵目標團團圍住,有膽敢反抗者,不用請示任何人就可以刀兵相見。
這次周嘉慶的安排佈置也毫無新意,三百緹騎分兩路包抄陸府南北,沿途遇到的任何人二話不說先捆起來堵住嘴留人看住,待把宅院四面團團圍住,才會大模大樣的去正門傳旨。
沒錯,就是傳旨,錦衣衛也不是窮兇極惡的匪徒,更不是特種兵,而是代表皇權的機器,所以必須遵守官場的部分規矩。
如果抓捕目標有功名和官身,一般不會翻牆而入搞偷襲,而是先禮後兵,明白無誤的通知對方犯事了,乖乖跪地領旨服綁。這樣大家都留有一絲臉面,到底有罪沒罪回去和鎮撫使、指揮使甚至皇帝講,那不是緹騎能當場確定的。
當然了,肯定也有顧不上臉面的,那就沒轍了,有本事就帶著家丁反抗,看看是錦衣衛的職業軍人厲害,還是家丁訓練有素。
不過這樣一來,無論之前犯了什麼罪,都要再加上一條謀反。也就是說不管參與沒參與反抗,這家人上上下下都活不成了,有可能還會連累親朋好友跟著一起倒黴。
“矯詔,這是矯詔!我陸家世代為官,耕讀傳家,哪裡有大逆不道之輩。你們這是汙衊,是傾軋,我不服,我要面見府臺!”
陸懋龍敢私下裡出謀劃策煽動民亂,卻不敢武力反抗錦衣衛。聞訊之後很快從內堂趕到前院,老老實實的跪地聽旨。但在得知自己將要被押解入京下詔獄受審時,巨大的恐懼還是把理智沖垮了,聲嘶力竭的喊叫著不斷掙扎。
“陸員外,聽本官一句勸,踏踏實實到海邊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