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時醒轉。”
“父親說算算時間,您該到了。”
王嫣說話語調很快,也一直在往前引路。
許梔對醫書上這些用詞很是敏感。
她眉心一沉。她在雍城的時候還與王綰通訊,的確沒想到王綰的病情已經這樣重。
咸陽很少下過這樣一場大雪,雪花飄落一地,令她驟然間想起了十年前。
她幾乎不作任何停留。
蒙毅怪異的看著從長廊到寢,隨著王嫣這一路小跑,甚至提了裙襬,失去了她往日該有的儀態。
許梔沒有進到書房背後。
她跽坐上案,心裡不安。
這與上一回李斯重病的絡繹不絕截然相反。
拖得太久。
太安靜了。
偌大的屏風之後,依稀可見他的妻子陳氏在榻邊。
“可是永安公主……到了?”
“除了公主殿下…還有……蒙大人。”
王綰得到小女兒肯定的答案後,他想起件趣事。蒙毅說寧死也不會娶嬴荷華。而嬴荷華呢?她對蒙氏兄弟的態度一向好過其他人。
“父親,其實我看公主殿下對…蒙大人沒那麼客氣。”王嫣又道。
他轉又笑笑,沒有人會像嬴荷華這樣,還敢和深惡痛絕自己的人一起來商量。
“大人,大人……”
王綰撐著身體的同時還披上了官服,並且整理好腰間的全部配飾,被人攙扶著到了前廳。
而前廳等他的人,不止是嬴荷華和蒙毅。
還有一個人。
女兒大概不認識,提也沒有提。
屏風是為嬴荷華而備。她單獨在右,左側之中,除了蒙毅……還有姚賈。
王綰下意識以為是李斯派他來探情報,估量病情之用。他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
坐上要緊的事實則有三。
話是說給蒙毅與嬴荷華聽的。這是王綰的態度,他要對嬴政做出的關於分封之事最後的上書。
話是說給姚賈,實則是要給李斯。即便是朝上此後再無王家之職,再無他的門生,他在倡導相容並之的學說這件事上也不會有任何的退讓。
還有一件事,是王綰只能和嬴荷華單獨說的。
撤去了屏風,案頭一縷線香,檀香繚繞從鶴首鳥喙中徐徐而升。
“小公主可否再與臣品鑑一回?此茶甚好,是我從未品過的好滋味。”他的聲音在抖。
盞上青綠,她一眼看出,這是她讓陳平送給他的蜀茶。
“蜀茶並非我所得。”
“李賢所送?”
李賢幾次都在蜀郡折騰,很多年都在成都,他送千金之價的蜀茶很正常。
“我不知。”許梔咬唇,“我想丞相早會知道。這的確是我讓陳平轉交……”
他看她垂下頭,溫和笑著安慰她,“公主所言所贈皆很好。”
王綰不會知道他所喝的,其實是張良的茶。
茶葉被山間雪泉之水泡開,一葉一卷又一沉一浮,恰似冥冥之中,餘味深遠。
恰似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所寄希望的他的政治理想,郡國並行制,在原來那個歷史上,不是由秦實現,而是漢。
他望著嬴荷華,他不知道他的理想會不會由他們實現?奈何自己每況愈下,他已經很清楚的知道一個殘忍的事實。
他顫巍地從袖中拿出那一軸小小的印書。
他雙膝跪地,許梔去扶他,他不讓。
王綰固執呈於她。
這大概就是她的婚書。
許梔伸手去接。
不料王綰忽攥緊,“殿下……”
她靜靜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