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真的豁得出去!五十年的仕途功績,說不要就不要了。帝國將成,說不看就不看了。看好的接班人,一旦發現他的瑕疵,他說拼命也真的拼盡了性命!
頓弱雖非秦人,骨子已經是秦人的氣血!
這才成了一個無法擺脫的命局。
早他們一步看穿這些的人卻早已真的置身事外。
張良。
殺人的是嬴政,理由是李斯,助力是嬴荷華。
導火索是李賢自己。
張良手都沒有過,他卻一舉破壞秦國之中新舊之臣的和睦,更讓朝廷重臣與王室離心。
這一局雖然遲到幾年,也到底是做成了。
他真該、真該在新鄭就殺了他!
即便是張良不在咸陽,即便是他毒酒都喝了。他們也不過是他曾經下過的棋,必須要走完他手上的棋路。
李賢這才深知,運籌帷幄,這四個字到底有多沉。
他重新注視她,沉默良久,久到燭火燒灼得噼裡啪啦起來。最後,他什麼也沒有說。
李賢覺得,他和許梔兩人啊,從來也沒什麼默契。
而最有趣的是,他們都以為自己所知的就是頓弱之死的真相。
兩個人都極力扼制自己想把殘忍的真相告訴對方。
許梔忽又提起了一件很久遠的事。
她和他說,“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李賢,你也莫這麼悲觀。其實想來啊,你也並非什麼都沒得到。”
李賢不置可否,“我知內司之事。”他眸色沉了沉,“不日陛下將巡遊天下,一旦出了咸陽。你放心,等不了多久,你就能聽到趙高暴斃的訊息。”
“你訊息也真靈通。”她搖搖頭,“不過,我所言並非此事。”
月色映照下,她的臉龐泛起淡淡的銀輝,鬆了釵環的黑髮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下,如一匹絲綢,比他見過最美的蜀絹還要亮澤。
他想起在楚國時,她命令他解開纏繞在她發上的琉璃珍珠。
他一時愣了。
許梔看見他的反應,在她看來,這不是怔愣,而是精神總算正常。
她這才不重不輕踹了李賢膝蓋一腳。
“你先給我滾起來!”
他也還真聽話。
她站在月色之下,動人心魄,而又滿是利誘。
她不過是拿著嬴政的詔書借花獻佛。
“天下既定,你又在此時回來,那就別離咸陽太遠。上卿之位,便是你囊中之物。”
李賢知道留在咸陽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在蜀地和四郡之中的一切訊息網路都要交到她的手裡。
這就是他那天晚上從閣樓上跳出去之前,她的要求。
“公主是在用爵位賄賂臣與你交易麼?”
她雖是笑著,並不掩飾她眸中的銳光。
“景謙。”
“我想我是在通知你。”
沒有人在注視著自己的權利地位的時候,不會權衡。
恰好,死過一次也沒贏的李賢在這輩子倒成了例外。
他無法拒絕這種明知是陷阱的威逼利誘。
於是效果自然十二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