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這不是仁慈,而是現代文明給予許梔的理性。
以至於讓她在有了可以顛倒黑白的權力之後,她還對人的本身抱有莫大的敬意。
秋風漸起,黑色的大纛在空中發出獵獵風聲。
鋪張開來的營帳像是猛虎雄踞在淮水之岸。
波光粼粼的湖面時不時濺起投石的水花。
秦軍常以此練習投射之遠,整軍閒暇之際也沒有懈怠。
許梔在淮陰想了很多次後果。
雖然楚國用紅石不擇手段要挾在先,但一國公主公然逃婚,令秦國王室蒙羞。
不問前因後果,按律所呈,她將被軟禁宮中,李賢無疑會被賜死。
這是她和他一早就說好了的賭局。
還沒等到許梔與張良商議,張良就在淮陰失蹤了。
而當下,嬴政會怎樣處置她?許梔沒有底。
李斯避嫌,不能久留。
許梔估計著日子,王賁如花似玉的妻子馮婠應該快要臨盆。
王賁才從戰場上下來,看到她的時候也是匆匆一瞥,他不瞭解嬴荷華在楚國的前因後果,尚且還停留在她命人保護監視張良在大梁的事。
王賁聽父親說過,督戰之前,嬴政已意在要將他的妹妹王姮指婚給扶蘇。
哪裡知道這道旨意剛下,嬴荷華卻在楚國鬧得風風雨雨。先是與自己的少傅傳出謠言,接著就和李賢逃婚。
扶蘇的親妹妹出了這檔子事,人又滯留於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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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姮的婚事便一應擱置。
而諸如楊端和、李信之類。這些將軍大多數不是很清楚其中的曲折,他們只知公主回秦是件好事。
但趙高看到她的時候,臉上挺複雜。
“侍中還請直言。”
趙高垂首,他對嬴荷華一直印象不錯,小時候小公主沒少纏著他。直到趙國被滅,他才終止對她的好感。
他便想著有意無意的誤導。
“大王給公主留了臉面。”
嬴荷華果然面色一僵。
河岸邊上可見撐開一黃棕大簾,上頭印著黑色虎樣秦紋,最下頭又八個底座,皆乃是雙龍舉一虎將整個布簾支起來。
趙高立在後面。
許梔止住趙高開口通傳,她已經看見大簾之內的身影,頓住腳步,捏住裙襬,直接跪了下去。
“姁嫚拜見父王。”
回應她的是沉默,只有樹影晃動,聽得到風聲,看得到吹皺的湖面。
“女兒向父王請罪。”
她垂了首,重複了一遍。
許梔在漫長的等待中,懼怕漸漸消散,留給她的是一種曠遠的靜默。
她不會讓任何東西阻礙秦國。
她也不許任何人傷害嬴政。
如果她想要保住張家,她就將忽視了她是他的女兒這個前提。
她的身體與嬴政血脈相連,她的靈魂與嬴政同頻。
不能說服,不能屈服。
這已經撕開了秦漢的邊界。
范增對燕月說的那句話,在此刻真正應驗。
——“如果你想讓嬴荷華痛苦,那太簡單了。什麼也不用做,她就會把自己困死。”
她曾在史書上仰慕的兩個人,衝出時空的束縛,早就真真實實活在當下的世界。
亡國之恨,互為宿敵。
她心口發緊,眼淚滑下,滴在地上的灰草上,無與倫比的痛苦襲擊了她。
許梔聽到佩玉撞擊到劍鞘的響動,下意識要把頭埋得更低。
緊接著,寬厚的大掌覆在了她的頭頂。
旁邊的趙高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