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葉片,發出簌簌的響聲,夏風帶著從淮水來的溼氣。
低於20攝氏度的冷水淋過她的腳背,散去了熱氣,她感受到土地的溫暖。
隨著她小幅度的動作,這些溼泥從面板紋路上滑過。楚地的泥不像西北,要更細,更黏一些,適合種植水稻。
許梔才提及這個詞,阿鸚眼睛一亮,“阿梔姐姐,你也知道雜交水稻?”
“是墨柒先生所言?”
韓信從前面轉過身,“許姑娘與墨先生相識麼?”他驚訝道:“恩師不日才與我寫過信,說有貴客到訪。莫非姑娘便是他在哀牢山收下的那位高徒?”
“唉。”阿鸚捅了一把韓信的手臂,“之前施夫人離開時,我們與阿梔姐姐也一起說好了的,不多問緣由與來歷,你怎麼又忘了?”
韓信當即感到了自己的失言。
韓信將手疊在腦後笑道:“是我冒犯。”
他是個升斗小民也發現天下的戰火已然燃到了楚國,不然怎麼老是看見楚國貴族從封地奔逃的景象。
施夫人的丈夫常在他們淮陰這一帶購買野味獵物,她是楚國貴族夫人。
而這個許氏兄妹,舉手投足之間雖無甚貴族冗雜的禮節,但論身姿氣質也是非常之人。
為了保證一家人的安全,韓信不想深究,但他又極想知道墨柒先生相關的事情。
所以許梔又聽說韓信續言,他說他其實在淮陰並沒有住多久,他與阿鸚是為了躲避戰亂才回了家鄉。
說到此處,許梔大概明白了韓信為什麼會受“胯下之辱”。
古人一向尊崇‘榮歸故里’,像是這樣放著穩定的淮陰不住,背井離鄉去往城父,卻沒有混出個樣來,定然會遭到鄰里的白眼與嘲諷。
這些日子,他為了保證阿鸚母子與岳母的安全,在村中處處小心,容忍與低姿態並沒有換來平靜,反而是得到了街頭屠戶變本加厲的欺凌。
他說罷,兀自將妻子手中的揹簍輕輕接了過去。
看著韓信與阿鸚一同走回茅屋的背影。
許梔算了日子,淡淡勾起一抹笑意。
晚上不睡覺的除了李賢,自然也有許梔。她不會毫無把握的就放心與李賢在淮陰擱置四五天。
當她從阿枝的信中確認到張家真如計劃中一樣,因她掀起的風波而獲得了喘息,收押在咸陽獄,在昌平君已死,潁川郡下張平販賣兵器的證據擺在眼前的時候。
她的父王,嬴政,在儘可能的情況下,她表露了對張良的感情之後,給了她一個父親給予女兒愛情最大的維護。
而許梔明白,對於註定的帝王來說,權威與親情面前,對她來說,這幾乎是她能在其中能夠爭取到的最後一次機會。
許梔把最後一株晚稻插進了水中。
天色近黃,橘色天際之下,風吹慢,只有屋頂的視野還算開闊。
許梔想攀上韓信家的茅屋吹吹風,阿鸚還貼心給她找了梯子。
“阿鸚要一起坐一坐麼?”
她連忙朝她搖搖頭,“太高啦,我害怕。”她看著許梔,“要不……阿梔姐姐也別去吧。”
韓信笑道:“許姑娘來的時候也看到啦,屋漏雨已久,我想上房頂修,阿鸚也很怕我會摔著,說什麼也不肯要我去。我怕啊,你和應兒都受不了這下雨天。”
阿鸚抿唇,“別說啦。”
韓信朝許梔道:“說來也巧,若不是那日我去街上請人來修屋頂,也不會遇上許姑娘與令兄。若非許兄,我們怕是一直要住漏雨的屋子了。”
韓信說罷,抱拳答謝,許梔下意識地回了個點頭禮。
等許梔走到屋外,韓信回想起那個動作,他不禁渾身一僵。
她的楚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