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被綁去韓國的秦國公主?”李牧飲盡一手中的酒水,“秦國一個公主就有此等心力敢來勸降本君,而我趙國上下的王族卻莫不在避禍。” 司馬尚也不免生出了悲憤,恨恨道:“貴族們對權利之想比亡國更要緊。” “嬴荷華並非來勸降將軍。” 張良從袖中拿出一封小小的竹簡,“她要良將此書給將軍。” 竹簡未曾被人開啟過,李牧用刀撬開漆封,映入眼簾的是一封說話文體很怪異的信,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趙體寫得竟然還算規整。 【問武安君好,荷華敬書。黃道周乃我於周山夢境之後代名將。荷華恆念將軍之名當傳後世千年。將軍之擇,荷華皆重。將軍若為秦將,當與白起王翦齊名為秦之首將,將軍若為趙將,亦有趙之戰神,未嘗敗績。黃道周之言,荷華背誦全書於下,願將軍見之,不疑我之言。張良之言若有罪於將軍,願將軍念其為故韓之臣,非秦之使,所為皆乃荷華迫之,願將軍保其離趙之全。荷華頓首。 李牧良將,為趙守邊。市租入幕,饗士無厭。烽火獨謹,騎射習兼。邊患即入,收保為先。不許浪戰,戰則斬焉。盡以為怯,易將火炎。戰不得一,敗亦失千。再請牧出,法只如前。士感願戰,然後戒嚴。出其不意,誘其兵添。一戰破之,膽落心寒。不敢犯境,十有餘年。如此功業,宜標凌煙。】 黧黑天際沉翻起白霧,雪霜席捲,幾欲要將火盆中的光吹滅。 李牧笑了笑,這個小公主還真有意思,全書都談後世之名,這是要他寬心嗎?李牧自帶著邊軍從北境趕回,駐守井陘大營就隱隱感到了趙王對他的忌憚。 他不會再安全地回到北境。 李牧捧起面前的熱酒,他很久很久沒有再在旁人面前,這般自然地回憶起往事。 “牧之祖父李曇曾為秦國御史大夫,我父李璣拜秦國太傅,我卻為趙之大將,世人多有不解,秦王也認為可將牧招為秦將。然自我隨父來趙,統帥趙之邊軍,兵士萬餘,尊我為將。” 李牧的眼中已徐徐然有銀光,“牧之一生非愚忠,亦不求名利權位。所全乃故友之託,只願逐匈奴,驅敵寇,護衛我身後之民,要我軍之將士可萬里歸家。” 司馬尚已然全將情緒呈現於面,“將軍。”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聽李牧講這些話。 “為將者,不求戰,卻求太平。牧之所念,先生聽來可貽笑?”李牧續言。 張良聽罷,久久迴盪著震撼——為將者,不求戰,卻求太平。他疊手,頷首道:“將軍肺腑之言,良此生難忘。” 他拿起方才被張良整齊理好的帛書,當著張良的面,十來封皮卷革緞盡數被投入了火盆,噼裡啪啦地濺起了灰燼。 他燒掉的是自己所有的退路。 紅光之中,燃起的也是李牧的決心。 司馬尚在看過嬴荷華所寫之書後,他也不由得長嘆一聲,“秦國竟然還有她這般的人。” 隨著啪地一聲,火焰愈猛,再次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李牧將嬴荷華的書帛投入火中。 他看了眼帳外的雪,那絳紅色的官袍竟讓他看得有幾分暢快起來。 李牧沉吟一聲,“是時候了。” 他深沉地凝望了張良,想到嬴荷華書中所叮囑,隨即李牧又不禁沉笑,他是老了,也不懂現下這般的年輕男女,到底是將利用算得準確一些,還是甘願將真情負壓在心。 張良的言談之中淡然有餘,卻不是能長於為臣的性格。 “秦國那小公主絕非池魚,你入這一程,焉知禍福。” “將軍?” “將軍!”司馬尚道,“可聽先生之言,暫緩歸朝。” “真正的王書已來簾外,先生說得不錯,韓倉不過是個開始。” 李牧執刀立身。 “可惜等不到與王翦的一戰,也不知是他更厲害,還是本君更厲害。” 霜雪交加的路上,歸途上全是血跡斑駁。 李牧身中數箭,腹背皆傷,一片雪花輕輕落在了噴湧而出的鮮血上。 夜間雪風很急,令人看不清前方的視線。 璀璨絢爛。 頹廢至極。喜歡據說秦始皇是個女兒控來著()據說秦始皇是個女兒控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