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往事,恍然如夢。
他的目光,悄悄落在宋大仁的腰間,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宋大仁腰間已經多了一條白布,自然是為了恩師田不易去世,戴孝致哀了。
他臉色黯然,合上了眼。
走出了那條迴廊,便遠遠望見了守靜堂,只是與平日裡一片清淨不同的是,今日的守靜堂卻飄出了煙塵香火,同時隱隱傳來哽咽哭聲。
宋大仁默默向著守靜堂走了過去,走了兩步,他忽有所覺,回頭看了看,卻發現鬼厲怔怔站在原地,望著守靜堂,卻沒有邁開腳步跟上。
“怎麼了?”
鬼厲的臉色看去十分蒼白,不知怎麼,他望著那個煙火飄蕩傳來哭聲的守靜堂,心中竟有了幾分畏懼,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不敢去面對將要傷心的家長。
宋大仁似乎看出了什麼,嘆了口氣,道:“走吧。”說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鬼厲的身子動了動,看了宋大仁一眼,默默點了點頭,邁步走了上去。越走近守靜堂,煙火的氣息就越是濃烈,而哽咽哭泣的聲音也越發得清晰,但其中雖然有鬼厲記憶中熟悉的聲音,卻沒有女子的哭聲,沒有蘇茹的,也沒有他原本預料的那位已經嫁作人婦的師姐田靈兒。
終於,在宋大仁的帶領下,他再一次站在了守靜堂的大門入口。
八道目光視線,瞬間轉了過來,停在他的身上。鬼厲的身子隱隱有些發抖,他的目光一個人一個人地望了過去。
吳大義、鄭大禮、何大智、呂大信、杜必書!
這些熟悉的面孔,此刻都一一呈現在鬼厲的眼前,多年之前,他們曾是這世上他最可親切的親人。是他最可信賴的師兄。
他們的腰間都和宋大仁一樣,綁著戴孝的白布,他們的臉上都有悲傷之意,有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守靜堂內,放著一個鐵皮大鍋,裡面燃燒著火焰,站在旁邊的師兄們,緩緩將手中的紙錢放入火焰之中。
煙火繚繞,煙霧瀰漫。
鬼厲怔怔望去,在那煙霧之後,田不易安靜地躺在一張靈床之上,身上被弄髒的衣服,已經換成了一套乾淨的,整齊地穿在身上,看去似乎他的容貌精神,也安詳了許多,師孃蘇茹此刻坐在田不易的遺體身旁,伸出手握住了田不易的手,緊緊相握。
她的神情很悲傷,但是卻沒有流一滴眼淚,在她的鬢角髮間,插著一朵白色的小花,那是清晨裡還微帶露水的野花,淡雅美麗,帶著幾分憂傷。她只是緊緊握著丈夫的手,凝視著田不易的臉龐。而他的女兒田靈兒,卻沒有在這守靜堂中出現。
而那隻從小被田不易養大的大黃,此刻無聲無息地趴在靈床旁邊的地上,頭也無精打采地伏在地面,完全失去了平日裡跳脫的性子。
鬼厲的目光落在了田不易身上之後,就再移動不開了。他腳步沉重,慢慢地一步一步挪了過去。宋大仁默不作聲地走到旁邊,拿了一根麻繩回來,遞給鬼厲。鬼厲看了看他,眼中掠過一絲感激之色,點了點頭,接過了麻繩,低聲道:“多謝。”
宋大仁向蘇茹處看了一眼,道:“你過去師孃那裡吧。”說完,他默默走回到同門師弟們的中間,向著田不易的遺體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當他的頭抬起時,眼眶又有點紅了,轉過身從跪在自己身旁吳大義手中接過一疊紙錢,開始慢慢丟到火裡。
鬼厲看了手中的麻繩好久,然後將繩子綁在了腰間,灰白色的繩子在腰間纏繞著,帶著幾許悲哀,卻又彷彿將他的心,重新綁在了這裡。
他默然前行,走到了靈床之前,跪了下去,向著田不易的遺體叩拜了三個響頭,隨後,轉向蘇茹跪伏在地。
“弟子……”他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下來,過了良久,才聽到他用低沉的聲調,重新開口道:“弟子張……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