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剎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憤怒地詛咒他的兄弟,而事實上,他真正想要詛咒的,怎麼可能是他的兄弟?
這第一天的祭祀過去,連續的幾天下來,這場祭祀都舉行得沉悶而又痛苦……唯有被詛咒的那羅陀,他卻一直很高興:“只能高聲讚頌那羅延天四處旅行?這可是祝福呢!”他對所有人都這樣說,“對我來說,只要有那羅延天就足夠了,其他的,難道還重要嗎?”
鴦吉羅本打算挑撥那羅陀與達剎之間的關係,可那羅陀這樣一說,他就再也無話可說了,只能訕訕離開。
唯獨達剎,他這可憐的心軟的傢伙,既捨不得詛咒他的兄弟,又不甘心自己的兒子離開,現在,唯一對他的安慰就是那羅延天的到場了。
這祭祀之中,三相神都該到場,但是因摩訶提婆棄絕於世,他自然無法到達,因而,毗溼奴建議祭祀溼婆林伽,也唯有祭祀溼婆林伽,才能將達剎的地位鞏固,才能讓溼婆知道……生主之首已經出現,這世界的執行需要維護的時候他的缺席代表了什麼。
毗溼奴的建議被達剎接受,他拿著牛奶、橘葉、蜂蜜、酥油、清水,站在高高的神臺之上祭祀溼婆林伽……他澆下清水的時候,苦行中的溼婆只覺得被熾烈的火焰灼燒了心魂,他知道這是在做什麼,他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他也知道是誰在林伽的對面觀望……溼婆繼續前行,他將這一切感官摒棄,卻不能摒棄自己內心的痛苦。
當達剎將牛奶澆在溼婆林伽上的時候,溼婆又覺得自己被淹沒在海洋之中。他感覺不到呼吸,感覺不到視力,感覺不到聽覺……他感覺不到一切,但卻能在林伽被祭祀的時候感覺得到自己迫切的渴望與深刻的痛楚。
當達剎把橘葉放到溼婆林伽上的時候,溼婆更覺得自己的痛苦加深。
他感覺不到一切,又偏偏能夠感覺得到一切……這世間萬物的執行,起始與結束,原因與結果,對應與反襯……這一切都是摩耶幻象之中產生的虛妄,可是……為什麼虛妄也能讓人心碎?
溼婆在世間行走。
他的雙足踏遍了千山萬水,他的雙眼見過了無數的悲歡離合,他的靈魂承載了死亡,他的心靈建築起了高牆。
透過溼婆林伽,毗溼奴也看到了這一切,他是宇宙的化身,又化身為宇宙,他承載世界,又被世界託舉,因此,透過溼婆林伽,他能得知發生了什麼,也能得知發生著什麼。
而他也未曾想到過,他的摩訶提婆竟然會將這世界徹底棄絕於他自身。
這樣的事情之前並非沒有,然而毗溼奴對這樣的事情唯有擔憂……微微皺了皺眉,他彷彿看到很久之後將要發生的一切……那些不能改變的事情,那些他必須參與又因參與其中而為摩訶提婆帶來痛苦的事情……這紅塵萬丈,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摩耶幻象,可是摩耶幻象本身也是提婆神明,摩耶幻象的存在就是真實,唯有三相神能透過幻想去看本質,但是即便看到了本質又能如何?
“我敬那羅延天為主神!”達剎雙手合十,面帶微笑,向他心中最為偉大的神明獻上了他所有的忠誠與敬慕,這是達剎所能獻出的最好的禮讚,他現如今為生主之首,即便是提婆神族也要聽命於他,因而,他理所當然地高傲而又快樂,可是這些高傲與快樂必然是在那羅延天的注視下才能達成的。
沒有那羅延天也就沒有他這樣的快樂。
“唵——南無,那羅延天!”達成高高舉起他的雙手,舉過頭頂,他讓自己的虔誠成為自己立足於世的根基。
供奉了溼婆林伽之後,達剎才開始供奉那羅延天,而那羅延天的供奉對他來說則更為虔誠與喜悅——在場的仙人們大都是那羅延天的信徒,他們與那些阿修羅不同,他們修行、入世、出世,每一種行為都在實踐著當年在梵天真界裡聽聞的講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