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燦就坐在山坡上,屁股底下是乾枯的雜草,坐在上面十分柔軟,長長梗的狗尾巴草被他叼在嘴裡,低矮的田間縱橫阡陌,水田裡的水稻長勢十分好,清汪汪的一片,田排上的蒲公英盛開,毛茸茸的小球一個又一個,還有風鈴草,遍佈滿山遍野。他就這樣眺望著田間,目光越過對面那些低矮的民居磚瓦房子,有些房子已經沒人住了,開始荒蕪起來,就剩下一些年紀大的老人不想走,在這裡頤養天年。
這裡的雲影彷彿洗白了。
很多年以前這裡還十分的熱鬧,也算是一個生產大隊,不管走到哪裡都有歡聲笑語,夏天一到,涼亭和葡萄架下必定坐滿了乘涼的老人。他也還記得老爺子穿了白背心坐在葡萄藤下,用蒲扇扇著蚊子,搖一搖前後晃動的涼椅,年少的自己就趴在他的身上,側著腦袋把耳朵貼在爺爺的大腿上,靜靜的聽他講過去的故事,還有隱隱期待那迷濛的未來。
可是轉眼之間,老爺子已經老了,蒼老無比了,正在給自己料理後事。
蘇燦突然明白,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抵得過時間的摧殘。
大人們終究是會老去的,直到老的白髮蒼蒼,直到安詳的離去。
流年似水,歲月如歌。
蘇燦很難過,一種傷心就這樣瀰漫在他的心頭,浸透全身。
一陣風來,田排間錯落生長的蒲公英瞬間零落了,那些白絨絨的傘狀蒲公英漫天飛舞,隨著風兒飄蕩在遠方,而後又無聲地旋轉落下,像是一場小雪。
他忽然高歌,歌聲穿過田野,高昂起來:
莫問今朝,何事潦倒,來時怎知退時潮。
不願逃避,無處可逃,可惜早已不再年少。
……
蘇燦回到中南,程可淑打了個電話過來詢問一些事情,比如天心小區重建情況,還有蘇燦的事情,其他的就是一些雜事。
中午,陽光有些曬人,快到夏天了,天氣也愈漸炎熱起來了,許多姑娘們開始穿上夏天的短衫露出大白腿走在校園裡成為一道道靚麗的風景線,也有些比較畏寒的人自然還穿著長衫外套,兩撥人走在大道上,可能互相都覺得是神經病吧。
這是一個錯亂的季節。
中南昇華公寓大道人流如潮,人影卓卓,這些都是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學生,他們的或她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學校的大食堂,去晚了就只能夠吃殘羹剩飯,而現在去則要排隊打飯,天氣又炎熱,人心浮動。
昇華學生公寓大道上,周邊植滿了泡桐,落盡濃蔭。
蘇燦牽著程可淑的手,十指緊緊相扣,漫步在這落了一地光斑的路面上,就像是大學校園裡面很普通的小情侶一樣。
蘇燦想過很多,以前在高中時代他就想過和程可淑漫步在大學校園裡,尤其是走在秋季的時候,枯黃的葉子落在地上,香榭梧桐,背景是仿巴士比亞大教堂,聖母生子頭戴光環,聖潔無比,抬頭的瞬間又彷彿可以看到莊嚴肅穆的牧師在大教堂裡禱告。
蘇燦對程可淑說,其實我以前曾幻想過我們的未來,雖然很多事情和我想的有出入,但是差距並不大。
程可淑莞爾,似乎也想起了很多,身邊的朋友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只有他們兩人還依舊如故。
“可淑,下午去中心醫院看望一下羅曦吧,也不知道她病情怎麼樣了。”
“好。”程可淑輕聲應答著,正好她下午沒有課程,本來是想約湛清兒去逛五一廣場的,現在看來是要改變計劃了。
羅曦在醫院已經治療了快三個月,上次通了電話,聽羅曦說她的病情恢復的很快,差多還有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出院了,別看是一年,很多不見好的,一直就纏著,肺結咳,那在古代就是癆病,會死人的病,無藥可治,好在現代醫學發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