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了一哩後,他們離開拍萊頓大道,轉進一條狹窄的小土路。
羅伊斯頓夫人吩咐馬車伕繞別的路走,是有她的理由的。
她清楚地知道伯爵的馬車是由四匹好馬駕駛的輕便馬車,可以輕而易舉地追上她這輛兩匹馬的馬車,到時候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會堅持和她同行的。
她也知道,在黑暗中和伯爵獨處,要想使他不逾矩是多麼的困難;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只是和他談話,也會招來危險的。
透過高原區的這條路比較長一點。路面也不太平穩,可是對羅伊斯頓夫人來說,只要能安全躲開伯爵,這一切都不算什麼。
她舒服地躺在車廂內的角落,推開膝上的毛毯。
她彎下腰,開啟窗戶。
微風從海上吹來,把她從在舞會見到伯爵開始就感到的鬱悶一掃而空。
她開始思索如何應付伯爵。再早兩年,或許她的想法會不同,但現在她很明白,即使明天她能恢復自由之身,她也決不會嫁給他。
雖然他很風趣,但她總覺得他的某些舉止、言談,讓她打從心底產生反感。
就因為他的風趣,使她在眾多愛慕她的貴族紳土中傾向他,每一個追求她的人都試著用各種方式說服她,告訴她忠貞並不是一種美德,而是一件滑稽的事,任何合乎潮流的女人都不該這麼死心塌地。
但在他們的殷勤諂媚起不了任何作用之後,絕大多數的人都知難而退,轉移了目標,唯獨伯爵不肯放棄。
“我一定要想辦法擺脫他。”羅伊斯頓夫人下定決心。
她雖然這麼響亮而堅決的告訴自己,但心裡卻明白,要把她的決定告訴伯爵,可是困難重重、大費周章了。
在三十六年的生活中,他一直是予取予求,凡是想要的東西從沒有得不到手的,因此她的推託、拒絕成了一種奇妙的誘惑力,吸引他固執地追求下去,而且幾乎進入瘋狂的狀態。
他一心一意想使她投入他的懷抱,他要成為勝利者。
近一個月來,她對他的態度逐漸變了,這種轉變連她自己也難以瞭解。
初到倫敦時,她曾對他微笑,把他當做知心好友,但是她發現,此刻的他已和當時大不相同了。
她開始感到他狹長的眼睛裡閃著威脅的光芒,那薄薄的嘴唇形成的僵直線條中,也總帶著冷酷的意味。
當然,她聽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聞。
在社交界裡,哪個人能夠不被別人在背後批評、毀謗?而又有哪一個人沒有任何秘密,或沒有任何性格上的瑕疵呢?她是從來不願意聽有關朋友們的閒言閒語的,即使無意中聽到,她也不肯相信。
但是現在,她開始對伯爵的種種起疑了。
她覺得他似乎是在一步一步地把她誘入早已佈置好的陷阱,使她無可逃遁。
剛到倫敦的時候,羅伊斯頓夫人沒有丈夫的保護,必須獨立生活,她非常希望能夠認識一位同情她、瞭解她的男士。
而伯爵總是適時的出現,照顧她,幫助她從煩惱、鬱悶中掙脫出來。
他曾經給她許多意見和忠告,因為他在社交界是老手,又是很重要的人物,所以這些忠告一直對她十分有益處。
這一刻,她覺得他正在逐漸的把過去一切抽回去,使她突然失去屏障,再也無法和他抗衡。
羅伊斯頓夫人沉思著,沒有注意馬車行進的方向,忽然,車子嘎的一聲停住了。
她探頭向外張望,發現車子停在一片茂密的樹林裡。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窗前,開啟車門說:“請夫人下車來好嗎?”
那一剎那,她以為是伯爵追上來了。
但是藉著月色和車前的燈光,她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