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貸。”
德松抱拳揖身,攙起跪地的白綺繡,半拉半拖帶出璇璣園。
白綺繡不曾何時像此刻一樣,感到通體冰冷,若不是德松託穩她的臂膀,她根本站不直身。
綺繡,我沒有輕賤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你留在我身旁,陪著我。我一直……都很寂寞。
騙子!
我沒有輕賤你的意思。
謊言!
赫連瑤華就在方才,狠絕地戳破他自己編織的謊,他從頭到尾只當她是洩慾的女人,用以填補他娶妻之前的幾年空虛,她太傻!太笨!竟還為了他而心軟,遲遲不願下手傷他,就因為她誤以為他待她獨一無二,屢次縱容她的無禮……
不堪的事實,血淋淋被扯開,雖不見傷,卻痛到極致。
好痛!好痛!背上曾受的刀傷,也不及它一半的疼痛——
白綺繡冷靜的面具已經殘缺不全,她的淡泊、她的無謂,全都是用來欺騙人的,騙府中所有的人,也騙她自己……
“你怎會跑進璇璣園去?不是交代過你,別與寶珠小姐碰上嗎?”德松一直到將她拉離璇璣園相當相當遠的抄手遊廊,才放開她,她幾乎是癱坐在廊欄上,靠廊柱來支撐自己。
“幸好只是幾個巴掌,臉有些紅腫。”德松蹲下身,與她平視,她目光空洞,雖看著他,卻看不見他。
德松嘆息:“你回房去休息吧,暫時別出來,工作不要做了,這幾日就待在房裡吧。”
“鞭子呢?”她終於開口,帶有嘲弄嗤笑,鼻眼卻逐漸發紅,嗓音沒有冰冷,只剩強壓下哽咽的顫抖:“我得罪未來少夫人該受的鞭打呢?”
“沒有鞭打。你聽不出少爺的意思嗎?他是要我帶你離開那裡。”
“我有長耳朵,我聽得一清二楚,他命令你鞭打我,你想違逆他的話嗎?你不怕受我連累?”白綺繡木然說道。
德松在她身邊廊欄坐下:“少爺若真要鞭打你,討寶珠小姐歡心,當眾人面前處罰你不是更具成效?何必浪費功夫命我將你帶離璇璣園,更嚴禁你出現在寶珠小姐眼前,避免再發生今日情況?你不該誤解少爺的用心。”
下令禁止她進入陸寶珠視線範圍,也是一種捍衛。乍聞之下,是給白綺繡的嚴苛禁令,實則是給白綺繡光明正大避開陸寶珠的特赦令,日後無論誰再來喚她前去,她都可以拿這道命令來拒絕。
用心?
白綺繡茫然望著德松,彷彿這兩字聽來有多陌生。
“若寶珠小姐察覺少爺對你的重視,你今天不會只挨幾個耳摑子便罷,所以少爺不得不冷淡待你。綺繡姑娘是聰明人,你仔細去想,便會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嘴拙之人,不懂如何表達,但我看見的,就是如此。”寡言的德松,今日說得太多太多了。“好了,快把自己藏妥吧,別再讓少爺放下工作去解救你。我認為少爺他,並不是很喜歡應付寶珠小姐。”
言盡於此,德松沒多做停留,趕回赫連瑤華身邊,保護主子安全才是他的正務。白綺繡呆坐廊下,良久良久……
她非常仔細去想,想德松的語意,想赫連瑤華的淡漠,想他連瞧都不願多瞧她一眼的無情,想他命令她不許出現在陸寶珠面前的用意——
這是一種保護嗎?
他在保護她?
若這般想,難道不會淪為自我安慰的自欺欺人嗎?
也許他的本意根本就不是德松或她所想的這樣?也許,赫連瑤華為了陸寶珠,確確實實要疏遠她,他命令德松賞她鞭子,亦是千真萬確,是德松一時心軟,放過了她……
她不想自作多情。
她不想……
白綺繡將臉孔深深埋入雙掌之間,思緒紛亂雜沓,擾得她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