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應薇將插好的盆花旋轉三百六十度審視。“大部分的人比較不懂……”
換作平常她一定會耐心地向他解釋各種花型的基本要求,不過,現在她很忙,而且,她不喜歡工作的時候分心。
“我不懂”這句話通常是杜駿奇的臺詞,今天居然被一個小女生嗆說他不懂,這十分嚴重地挑戰了他大男人的權威。
他沒想到“花藝”本來就不是他專業的領域,不懂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就一股腦地死鑽“面子問題”。
“你知道你現在在跟誰說話嗎?”他飽含隱而未發的怒氣,冷冷地問。
杜駿奇不是“宙斯”的老闆,但,每個人跟他說話都得“敬畏”三分,原因無他,只因他嗓門大、EQ低,遇到看不順眼的事情,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退一步海闊天空”,素以“行俠仗義之火爆浪子”著稱。
這個小工讀生,跟他說話竟然敢不立正站好,雙手服貼大腿,這就足夠教他火冒三丈──現在的年輕人,愈來愈不懂規矩!
“誰?”古應薇終於抬起頭來,以為是同事。
當她看清楚站在背後的人是誰,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連退三步,踢倒了後面的花桶,全身血液如沙漏般一點一點從頸部褪至腳底。
杜駿奇看她臉色倏地由紅轉白,先前的不爽已經撫平許多。
“知道怕就好了。”他深黑的眼瞳一眯。“文芳找你。”
“是、對不起!不是……”光是跟杜駿奇面對面就讓她三魂掉了二魂,她語無倫次地彎身道歉,而後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儘量不發出聲音,繞過他身旁的空隙,奔向李文芳。
古應薇來到“宙斯”擔任李文芳的助理已經近四個月了,個性靦腆、沉默寡言的她,總是安靜地做她分內的工作,比起公司裡其他活潑開朗的助理,是那種很難被記住、存在感很薄弱的人。
她個子嬌小,留著過肩的直髮,額前劉海蓋住眉毛,大部分時間都是埋頭工作,一百八十公分高的杜駿奇從來不知道公司裡有這一號人物,因為,他只看得見她的“頭頂”,沒有機會看見她的臉。
而她對脾氣火爆、說話聲音像打雷的杜駿奇更是敬而遠之,知道自己膽子小,絕對不敢招惹他。
杜駿奇轉身望著她“逃亡”似的速度,撫撫自己未刮鬍子的下巴,順手拉來身旁的同事。
“喂,我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可怕嗎?”他眯起眼睛,用剛才跟古應薇說話的語氣。
被他拉來的這個人是跟他同事四年的業務經理馬雅,她認真地打量他,而後嚴肅地說:“出門的時候,看到警察記得躲遠一點。”
“為什麼?”
“跟加油站廁所旁邊貼的十大通緝要犯很像啊!”
“呿──”杜駿奇將她推開。“我這叫正氣凜然,什麼通緝犯,亂來。”
“喂、喂!我好歹是個女人,你動作也輕點。”馬雅揉揉額頭。
杜駿奇用驚訝的眼神注視她,彷彿聽見什麼天下奇聞,然後噗哧一笑。“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什麼時候變這麼柔弱了?”
馬雅為之氣結,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這個缺乏審美觀又自以為是的大豬頭,會認為美豔動人的她“不像個女人”。
“文芳、文芳……”馬雅立刻去找人投訴,不過,她很快發現李文芳面如菜色。“你怎麼了?人不舒服?”
“嗯……”李文芳應了一聲,交代古應薇一些事後,拉起她的手。“應薇……我不行了,胃裡像有一臺絞肉機……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發落。”
“我?”古應薇無預警地被囑託如此重責大任,惶恐不安。
“照著我的設計圖做,讓其他設計師和工讀生幫你……喔,Shit……”李文芳話說一半又緊壓著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