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在毛巾下面輕輕地說了一句。
我這才明白了方舟為什麼會顯得這麼疲倦。海陽到這裡往返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即使早上八點出發，中途不做停留，也只能在這個時候趕回來。十幾個小時精力高度集中地開車，難怪方舟會這樣疲憊。
我默默地從方舟臉上把毛巾取下來，又重新給他加熱了一下。我不想追問方舟這樣做是因為什麼，方舟所做的這一切已經明確地告訴了我，他不想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度過這一個團圓的節日，無論多遠多累，他都要趕回來陪我。
“曉雨，我是個男人，我也有七情六慾，我抗拒不了太多次這樣美麗痴情的誘惑的，你明白嗎？”方舟依然把自己深陷在沙發裡，輕輕地對我說。
我當然明白方舟的意思，明白他對我的深情，可是我不能說。我只能沉默不語，我怕話一說出口，我會控制不住自己。
我更怕在這樣寧靜美麗的月光下，我們彼此都會掩藏不住心底的愛與相思，從此萬劫不復。
我默默地把熱毛巾放到方舟手裡，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曉雨……”方舟接過毛巾，順勢握住我的手，把我輕輕拉進他懷裡。
水一般清柔的月光下，我如同中蠱，任由方舟把我擁入懷中，任由方舟火熱的唇緩緩地壓上我的唇，任由方舟溫熱的氣息環繞在我的耳鬢我的頸項，一點一點輾轉地輕柔地把我吞噬，茶几上的手機鈴聲卻在這靜靜的深夜裡突兀地響起。
我的身體還在方舟溫暖火熱的懷抱裡，手卻不得不從這溫暖的意亂情迷中抽出來，慌慌張張拿起手機，慌慌張張按下接聽鍵。
陽皓的聲音立刻斷斷續續從手機裡飄出：“雨兒，我想你我想你了，雨兒”即使我此刻意亂情迷，我依然能聽出來陽皓此刻的刻骨哀傷。
陽皓一定是喝了不少酒，他的聲音是那麼悽楚含混，那麼曖昧深情。而我也明白，此刻與我近在咫尺的方舟，一定聽到了陽皓剛才含混曖昧的呼喚。
“陽皓，你怎麼啦？你是不是喝酒了？”聽到陽皓叫著只有我們兩個人之間才會稱呼的愛稱，我立刻推開方舟，衣裝凌亂地站起身，心裡又忍不住揪心疼痛。
我知道陽皓從來滴酒不沾，或許因為今天是中秋節，陽皓觸景生情，想起了過去我們在一起團圓歡愛的情景，所以才會情不自禁，借酒澆愁。
我還沒來得及聽清陽皓的回答，方舟飛起一腳踹翻面前的水盆，明亮的水花濺落一地。瞬即方舟憤然起身，搶過我手中的手機，狠狠地甩了出去，手機撞在牆壁上，“砰”的一聲脆響裂成幾塊散落在地。
手機的碎裂的同時，方舟把我頂在房間的牆壁上，狂怒地朝我吼，“江曉雨，你告訴我，你們究竟想怎樣？！你們要怎樣？！為什麼你要這樣殘忍地對我？！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殘忍地對我？！只要一聽到他的聲音，你就能一把將我推開，你就能當我不存在，你是不是以為除了陽皓，別人就不會難過，不會受傷，不會嫉妒？！”
面對狂怒的方舟，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我理解方舟此刻的心情，他送走曾靜，千里迢迢趕回來陪我，只是為了讓我不要孤獨不要寂寞不要難過，我怎麼會不明白他此刻心裡受到的傷害？
可是，我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我無法不在意陽皓的借酒澆愁，更無法抹去方舟眼中深刻的痛楚。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轉過身去，再一次為方舟打來熱水，擰了一把熱毛巾，我希望這一點點有限的溫情，能夠稍稍平復一下他心中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