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和“九頭鳥”透過電話,可能是別的大戶震倉,想壓價吃貨。“越跌越買!嚴重超跌,就會劇烈反彈!”這是天堂鳥集團副總面授給我的接頭暗號之一。更何況,我手裡有隻翱翔最高的“九頭鳥”!我還怕那些整天只知道唧唧喳喳瞎忙活著的小麻雀們不成?
於是我不僅沒回去,相反,我還通知了報盤小姐:用我一比一的透支,用現價再吃進一批!那小姐笑著問我:周先生是不是想創造奇蹟力挽狂瀾?我說,你又不是財經雜誌的記者,問這麼多幹啥?說完我就掛了電話。然後我繼續和T 大的那幾個文學碩士,狂談如何拯救文學。可是沒過幾天,開啟電腦一看,我就覺得大勢的確有些不妙,那隻“天堂鳥”根本就沒理會我的力挽狂瀾,它像個無藥可救的絕症病人一樣,勢如破竹地繼續破位下行。
拯救文學不如先拯救自己,拯救自己不如先拯救那隻瀕死的天堂鳥。收拾了兩件衣服,連王葳的招呼也沒心思打,我就匆匆地離開了T 大。從T 大往回趕的那天恰好下雨,道路遙遙遠遠,破破爛爛。就像是一鍋還沒煮熟的麵糊湯。一路上,我不停地撥打著“九頭鳥”的手機,但那隻野鳥,鬼鳥,大腦受過刺激,發了瘋又好了的死鳥!他總不在服務區域之內。我開始感覺到自己已經被他套住。
離家大約還有五十華里,那輛金盃又一次老病重犯,跟我鬧了個不合時宜的彆扭。無論我怎麼搗鼓它橫豎就是乾咳著,像個癆病鬼一樣,賴在大雨裡,拼命向我喘氣。好不容易攔停一輛比道路還破還爛的農用運輸車,我火急火燎地爬進車頭駕駛室裡。開農運車的司機是個淳樸的農村少年,他還好心好意地對我說:大哥,把車一起拉著走吧。我火氣暴躁地說,拉他媽拉個逼!走,我們走!見那小司機被我咋呼得好象有些不悅,於是我朝他抱歉地笑了笑,說:“你今天要是能給我帶來好運,回頭我替你買輛新運輸車!”
一回家我就叫來江洪夫婦,讓他倆火速發動廣大群眾,在全市範圍內,替我捕捉九頭鳥。我開始懷疑九頭鳥已經攜款潛逃。江洪說沒事,世界不過是個球,他能跑哪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過你現在趕回來,可能已經為時已晚。因為證券公司已經在強行替他平倉。節哀順便,你報盤吧。
第二天中午,江洪終於替我弄到九頭鳥的準確訊息:天堂鳥集團已經派員進駐本市。核對副總九頭鳥控制過的所有帳面。而九總本人,因為承受不住股市超跌的心理壓力,巔病復發。這回,他看上的座位是中國證券監督委員會主席。人們送他進精神病醫院的時候,他還這樣呼喊:“那個位子,別人能坐為什麼我就不能坐?在復旦,我還跟喬治。索羅斯合過影!他是金融界的 Financialguru!那我就是經濟界的舉人老爺!別人當得我就當不得?你們小看人!”
我不知道這回九頭鳥是真瘋還是假瘋。但我投在天堂鳥身上的錢,截止九頭鳥發瘋之前,一百九十八萬拿出去,最後連十九萬八也沒收回來。幸虧政府及時出臺了不許大戶透支的新規定。也感謝那個報盤小姐,幸虧我沒聽江洪的話,沒在她身上搞什麼感情投資。否則她一時衝動,真的私自替我透支出一比一的現金,那麼我的下場可能比九頭鳥更慘。我會直接去跳樓或者臥軌,而不會像他那樣,去裝瘋賣傻。
總之我覺得:眼裡,耳裡得來的許多訊息,都像是一個個不經意就被驚醒的夢。很多的夢使得我頭昏眼花。像是自己十六歲時,無法體驗到性愛的美好一樣。許蕾和九頭鳥相似,他們倆都是(被禁止)犯。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上看,他們又非常無辜。刨根問底的話,誰又(被禁止)過他們?
要是能從天空推開一面窗戶,一探頭就可以看見大海,那就更好不過了。我記得,我曾坐在高高的雲端之上,看見過一片深藍色的大海。為了那片我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