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只當他也為此無臉,夫妻二人草草吹燈歇下。
第二日一早周奉便命四兒前去打聽,四兒捱到晌午,趁他用飯的空閒進屋,把探來的情形一一說了。“那外院子的車伕姓王,名叫大有,平時除了趕車,還有個差使,專給丫頭婆娘們跑腿採買所需物件,生的高大俊俏,確有一兩分人材。”
周奉聽到這裡撂下筷子,四兒停住,周奉道,“你繼續說——可有何實在物證麼,究竟是怎麼事發的?”
四兒回道,“再錯不了的,聽人說在杜家的屋子裡翻出一包男人物事,都是些鞋面汗巾子之類,王大有房裡也搜出兩塊帕子,上面的繡樣新奇,繡房的趙嫂子認了,是那杜家的針法。”
周奉徹失了胃口,心口像吃了蒼蠅一般膩味,想道,“好一個標緻的騷貨,我只當她冰清玉潔拼命抵擋兩個狗子兒□,未料只是沒有看中他們,有那稍清俊點的後生壯漢也就委身了,”又想,“不然,或許那晚我不出現,她嬌嬌喬喬的也就應了,四兒五兒兩個什麼沒見識過,又怎會當場就要發昏,可見是她引的!”
主子爺半天無話,四兒抬頭一望,周奉俊臉黑了大半,四兒心說也是,他自己沒吃到嘴的肥肉,偏讓一個遠不及己的破爛材兒吃了,還是那肥肉自己送去人嘴邊兒的,二爺素來心高氣傲,這次有夠嘔的。
8。 迴轉
周宅內外院之間,正門圍牆外盡西頭,拐過耳房,向外一箭之地,有個旮旯小院,院內三間屋房,其間堆滿柴火缸盆等日用雜事,最末一間門上特意多栓道鎖鏈,也做宅內拘役犯事下人的臨時場所。
一大清早,柴門外鎖鏈咣噹,不一會兒大門從外開啟,天光斜斜透入,葉靈眉倚坐在一垛木柴之前,她髮絲盡亂,面頰淤腫,雙手被綁縛於身後,聽到響聲,下意識微側過頭。
先進來的還是昨日拿她的兩個婆子,只這回比之昨日的驕橫霸道,氣息低平了許多,一人矮下身子向外請示道,“二嫂子,是否要將她帶去奶奶那裡。”
話聲未落外間便被那被喚作二嫂子的婦人打斷喝道,“我看你是昨夜裡又吃多了酒,說甚麼混話,奶奶那裡是什麼地方,這樣的賤人別說去那,內院也萬萬不能再進的!”
婆子受了搶白,頓時臊到一邊,一人解圍道,“要說,這樣的□,不拘我們找一個人牙子賣了也就完了,”另一個接話,“可不是,只是太太讓奶奶再問問話的。”
二嫂子冷笑,“你們哪裡知道太太的意思。深宅內院的,一個繡娘竟然與外頭的夥計搭上,定是你們平日裡只顧吃酒賭錢有了疏漏,給人留下縫隙。”一席話說的幾個婆子都低下頭,這時有人門外輕呼,“大奶奶來了,”幾人當下噤聲,皆垂手立到一旁。
她們言論期間,靈眉只向門口望了一眼便仍回過頭去,依舊是背柴而坐,默默無聲,渾若那些嘴裡一口一個“小賤人”、“小□”說的並不是她,沒多會兒靜下來,“大奶奶”、“奶奶”,婆子媳婦們忙不迭叫喚聲中,一雙精緻繡鞋慢慢踱到自己眼前。
鞋是牡丹花色的,粉白的緞子做底,鞋頭十幾片花瓣或張或合,或開或隱,桃紅、水紅、嫣紅、粉紅……深深淺淺,每一瓣皆用那金絲線描邊,堆落出一整枝花來,層層疊疊的紅中吐出嫩黃花蕊,鞋幫藏開另半朵,散落一兩片嫩綠葉子,雖比不上自己原先在家所穿,但繡工式樣也算是一等一的精良了。
忽而想到出嫁時的那雙繡鞋,劉嬸母應承做的,當日自己倚在母親懷裡邊撒歡兒邊要,“那花樣兒要鴛鴦戲水底,鴛鴦不能太小,也不能忒小,一隻欲飛,一隻未起,繡在鞋面離尖處,提防走路磨,再要一顆夜明珠”——
“你就是那杜家的麼?”
靈眉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一時未能及時回話,早有一邊候著的婆子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