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滋味……當真風流嗎?
他總靜靜在那病姑娘身後,拿著若有所思的目光,靜靜看著人家。
都過去大半年了吧?
他有什麼心思,為何不直接道明?默然無語地靜守身後,用雙眼追隨著她,那病姑娘怎會懂他心意?
好笨!真笨!笨十三哥!都多大的人了,還不懂為自個兒打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病姑娘身子是虛弱,但性子溫婉善良、悲天憫人,生得又是一副我見猶憐的秀容,自是水寨裡眾位年輕漢子愛慕的物件。
他呀,都看了人家足足這麼長時候,還裹足不前,欲進還退,莫非要一直看下去,任彼此蹉跎,任心儀的好姑娘從指縫間溜走嗎?
他不急,她都為他著急,急得一顆心既悶且痛,悶得她幾難喘息,又痛得她如何也安撫不下。尤其是每回捕捉到他靜顱著人家姑娘的眼神,她總要為那樣的眼神心醉、心悸,心痛……
十三哥。不要怕。
她當他的定心丸,他倆都不該害怕。
夏末秋初,霞光在遠天處冉染。
溽暑時的烈豔早被初起的秋風吹散,滿天暈黃,暈黃中且橫潑幾筆帶金的褐色,那蛋黃般的金光在隱沒前格外奪目。
敖老大的水寨建在一道江面較窄的支流裡,地處隱蔽,入支流後還得切進一道狹長岸壁,行過岸壁,敞開在前的是無數的水上竹塢。
竹塢搭建得相當精巧,在江面上星羅棋佈地排列,中間皆有竹橋相連,原只有幾十戶人家,近半年,敖老大以頗為雄厚的實力,再得江湖友人助拳,聲勢日益壯大,即便是河寇,也得“寇”得義氣,那些與尋常百姓為難、不入流的角色,全教他給鏟了,洞庭湖一帶十數個小幫小派再難與之相較,最終只得各派代表與敖老大會面商議。
說是商議,談得攏最好,談不攏眾人便以拳腳功夫見真章。
到得今時,十數個零散的小幫派已整合成三大幫、四大會,而“三幫四會”所推舉出來的盟主,自足由敖老大坐定,他這個總堂水寨也就聚來更多手下,竹塢數量已然破百。
竹塢兩旁的江岸盡是孟宗竹林,男人隱在林間。
竹林幽綠的姿態在夕照下變成深褐剪影,如一幅墨畫,畫紙是泛金的天幕,紙上是一根根錯落的墨竹、一片片修長的墨葉。
男人亦入了畫,那背倚著老竹、一腿平放、一腿弓起的身形也黑墨墨的,就那雙眼特別神俊,讓她聯想到朝陽打在凝露的竹葉面上那點點輝光。
她曉得他目光停駐在何處。
竹林外的水岸旁,那病姑娘坐在一隻竹編搖椅上,身旁有個頭髮絞得好短的小姑娘相伴,那短髮姑娘來頭不小,是敖老大疼若心肝的親親孫女兒,更是“三幫四會”裡的小魔頭,名叫敖靈兒。
幾個水寨裡的孩子圍在兩姑娘身邊,連那個叫作石睿的野蠻小少年也在,孩子們驚呼與吆喝聲不斷,正在和敖靈兒比賽打陀螺,輸的還得罰,孩子們一玩鬧,病姑娘唇便見笑,蒼顏溫美。
再這麼靜望不語,如何甘心?真笨!真傻啊!
她瞧著,左胸再次湧起風雲,一種說不出的莫名憂愁在其中攪騰,他遲遲沒動作,寧願把自個兒孤懸在那兒,害她看著他,真愁,為他犯愁,喉問興起澀味,惆悵得不得了。
這滋味哪裡風流?是根本不入流!
“猜猜老子是誰?”明知他定是老早就聽見她的足音、知她接近,桂元芳仍故意把嗓音壓得低低的,問得好生粗魯,小手從後頭搗住他的眼。
韓寶魁輕握她溫軟小手,拉下,與她相倚而坐。
他極自然地與她五指相扣,桂元芳心頭熱熱的,不知怎地又憶及當年與他相依為命的流浪日子,他也常這麼拉著她,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