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生護士的一片爭辯聲中,齊誩毅然選擇出院。
醫生堅稱自己的診斷沒有錯,卻拿不出當天的血檢報告和試紙結果,說是檢查完畢便處理掉了。他連基本資料都沒辦法帶走,已經支付的錢就當是買了一個沉重的教訓。
拔下針頭的小歸期看上去比送院前更加憔悴,眼角流出的分泌物已經粘成一片,叫它睜都睜不開眼,四肢虛脫似地掛著。在他的再三要求下,護士不情不願地給了他兩張新的一次性尿布,還有一塊消毒溼巾。
沈雁默默地坐在一旁,用溼巾給小歸期擦拭眼睛和針口周圍的髒東西,然後把它裹上兩層尿布,作為臨時保暖之物。
那張小毛毯經過一夜折騰,沾了許多貓毛和排洩物,而且還可能沾上了別的貓身上的細菌。看到沈雁輕輕搖了搖頭,齊誩便毫不猶豫地把毯子扔了,打算給小傢伙重新買一條幹淨又舒服的。
可是,這些贖罪般的舉動無法減輕他的自責。
齊誩茫然地抱著小傢伙,把它又小又瘦的身子圈在臂彎中,低下頭用臉頰貼著它的前額。似乎覺察到他的觸碰,一對貓耳朵顫了顫,纖細的絨毛癢癢地掃過他的面龐。
“對不起……”
他側過臉,嘴唇幾乎銜著小傢伙的耳朵喃喃道。
小歸期彷彿聽出了他聲音裡的痛楚,雙耳豎直,小腦袋動彈一下,眼睛睜開一條縫兒,極其孱弱地“喵”了兩聲。
“我來吧。”近距離傳來沈雁的低語。
齊誩俯下去的頭很輕地點了點,卻還捨不得鬆開,又抱了好一會兒才慢慢交出去。
他們準備離開診所,而齊誩身上帶傷行動不便,在下雨天要抱著一隻貓出門非常困難。他明白沈雁是在體諒自己,揪起來的心也被那三個字緩緩熨平了。
沈雁仍舊先替他把傘撐開,自己再打傘一同出門。
外面雨勢稍稍變小,不過天色依然陰沉,馬路上的過往車輛已經開啟前燈,照得雨水路面一片亮澄澄的。
“帶著貓不能搭地鐵或者公交,直接打車過去吧。”
沈雁並沒有說明要去哪裡,但是齊誩很清楚。
不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回到那間醫院,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更沒想到會是醫生本人過來接他。
叫來一輛計程車,前往城北。
齊誩走向後車門,正要暫時放下雨傘去拉扳手,沈雁忽然無聲無息探過身來,伸手替他把車門開啟。
齊誩微微一愣,手指在傘柄上磨蹭了一下:“……謝謝。”
而那個人的手此時握到了離他的手距離不足一寸的地方,在他下意識鬆開的時候,不著痕跡地取過傘柄,為他撐著。雨水接二連三掉落,一滴都不曾打在他身上。
“你先上車,傘我來收。”
“謝謝。”機械地重複著這個詞。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怎麼說。
直到他整個人坐入車廂,沈雁才收起傘,繞到另一邊,與他一同坐在計程車後座。
從這裡到城北平時要走二十到三十分鐘,碰上陰雨天氣道路溼滑,計程車司機也不敢開太快。如果半路上遇到堵車,估計要耽擱更久。
或許是一路上被抱得很舒服,小歸期扭動兩下,東歪西倒地爬起來。
先睜開兩隻眼,迷迷糊糊地打量自己面前的陌生男人。
沈雁見它醒來,什麼別的動作都沒做,只用拇指抵住它的耳窩,餘下四根手指輕輕放在它的頭頂上,很有耐心地一遍遍撫摩那裡的皮毛。
小歸期起初的反應還有點警惕,在那隻手落下來的時候掙扎了片刻,大約昨天被嚇壞了。但是經過長時間的梳理,它微微豎起來的毛軟了下去,尾巴尖也找了一個很舒適的角度擺好,仰頭蹭了幾下對方的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