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微啟,穆斐揚凝視著她緊閉的雙目,期待她能衝破黑暗睜開眼來。
女子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許久才睜開一道縫,因數日昏迷不適應光線又再次緊閉,反覆數次方正視眼前事物。
眼前是一張陌生男子的面孔,他是誰……
“你受了傷,我救了你。”穆斐揚輕言簡語在女子慌亂之前回答女子心中所問。
昏迷多日初醒,身在異處又面對生人,短暫茫然過後必是驚慌恐懼,此為人之常情。
受傷,難怪全身疼痛,這人說救了她,一個“救”字,為何聽來如此怪異……
女子眸中略作“瞭然”之色,繼而方才聚攏的思緒又飄散開去。
穆斐揚微訝於女子眸中的沉靜與持續的迷茫,遭遇過如此重創之人,面對他人時,縱是自己已道明是救她之人,多多少少也當有所戒備才是,何況於陌生男子面前,她一名女子何來如此平靜?
記憶空白
穆斐揚並未打斷她,採兒見谷主叔叔如此也不敢出聲,二人觀察著女子的反應,房內片刻無聲,靜得采兒愈發緊張起來。
女子的茫然令穆斐揚思及一症,但她頭部除擦傷外並無其他,或許是經受了太多不堪一時心生抗拒,但願真是“一時”才好。
穆斐揚靜待女子尋回她的過去,只是倘若真為此症,究竟需一時、一日、一月、一年或是一生,恐怕神仙也難以預料。
終究是年少,採兒經不住這等氛圍,輕聲探問:“谷主叔叔,這位姐姐怎麼也不喊疼?”
採兒想不到谷主叔叔那麼遠去,心道這位姐姐如此重傷也不叫疼,莫非跟前年採藥摔壞了身子的羅大嬸那樣癱了……
尚未解開“救”字疑團,陸續又生出諸多疑問,為何會受傷,被誰所傷……自己是誰?
耳畔少女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心下不禁苦笑,若是傷到這般田地,又如此飢餓乾渴,世間能有幾人還喊得出“疼”?
女子眸中的無奈訴說著她此刻的感受——疼痛卻無從言語,穆斐揚溫言道:“姑娘先行養傷,待你傷勢好轉再言不遲。”
她需時日調理思緒,把自己此刻空空蕩蕩的過去填補回來,這人的說法正合她心意,眨了眨眼以示同意。
穆斐揚見她同意後卻又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略作一頓,這才想起尚未自報姓名,隨即淡笑謙言:“此地洛天谷,在下穆斐揚。”
儘管不知這六字如何書寫,能知道如何稱呼也是好的,她在心裡一遍遍反覆默唸,好似怕前事尚未想起,又把恩人名字給忘了。
雲大嫂端來米粥,虎子跟在娘身後又進來了,一進屋即繞過娘先跑到榻旁,一雙虎眼與一雙杏眸四目相對,彼此眨著眼……
“虎子——”小童身後是個婦人,正壓了嗓子喊他,含有斥責之意,卻聽得出是一名慈母。
這小童生了一雙虎眼,怪不得取名虎子……分明都是生人,卻半點兒不叫人“生份”,他們活得真。
這日,穆斐揚走後,從這母子三人的話裡,她得知那少女名喚採兒,自己昏迷的幾日正是由母女二人照料著。
與世隔絕
恩人每日午後必來看診以及送來些次日用的草藥,谷裡那些婦人們也大都每日過來關切打聽,卻都並不進房來看,怕擾她養傷。
採兒和她娘每日小心地給她梳洗、喂送湯藥米粥,母女倆見她皺一皺眉能愧疚上半日,“嚇”得她就是疼了也強忍著不作表現。
一晃三日,同這母子三人愈發相熟,卻是半點想不起往事,哪怕一個名字,採兒與虎子喚她姐姐,他們的娘跟著恩人叫她姑娘。
雲娘與孩子只當她傷得太重不便說話,唯穆斐揚看出她仍記不起從前,不知是否該替她慶幸忘卻了昔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