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的祿公公聽到聲音連忙出來檢視,見狀也不由暗暗咋舌,心道果然是皇上十分器重的將軍,這一掌要是打到人的身上,怕不當時骨飛肉濺了。而後又是更深層次地佩服佟錦,竟敢對著這樣的人侃侃而談,更逼著他處置愛妾還不許有異議……嘖嘖!以後這新主子勢必得小心侍候才是。
佟介遠暫洩了一點怒意,健步如飛地直奔府外,踏出公主府時才看到攬月竟沒有入府,而是站在府前看著對面癱成一團的柳氏。佟介遠當即又窘又惱,經過攬月時重重地怒哼一聲,“你教出的好女兒!”
攬月本就神情悽苦,再聽得此言,眼淚更是成串地落下,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麼。
佟介遠沒聽清楚,腳步微頓,便聽攬月提高,竟是重複說道:“我倒慶幸……她沒有生得與我般模樣!”
佟介遠臉色一黑,攬月已擦了眼淚,第一次,在佟介遠離去之前先行轉身、入府。
攬月入府後遠遠地就望見佟錦與老夫人坐在大廳內,身邊再無旁人,也不知在說什麼,因她才是公主府的真正主人,一路行去倒也沒人攔她,走到廳外,正聽到佟錦問道:“奶奶難道不覺得我的心腸有些狠了?”
攬月身上一抖,佟錦這話卻是問出了她的心聲。
這麼多年來,佟錦雖少在她身邊,可偶爾相聚,也看得出自己女兒的心性隨自己,溫吞懦弱,她還曾暗自擔心過,又惟恐女兒過得不好,暗暗攢下些首飾金銀交給她,可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與她一樣毫無主見的錦娘不見了,變成了今日這個快意恩仇的溫儀公主,她並非覺得這樣不好,只是……卻也看得出她們母女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以至到了今天漠然相向的地步!
到底是誰錯了?是佟錦嗎?絕對不是!錯的是她、是佟介遠。他們雖擔父母之名,卻從沒盡過父母之義,而她還可笑地死守著當年新婚時佟介遠留給她的一點柔情,將自己的女兒拋之腦後,不管不顧地一放就是十七年!
所以佟錦怨她,是對的。
廳內的老夫人隔了良久才作出回答,“因果迴圈,報應不爽。我有意去郊外庵堂靜修,這幾日便想啟程了。”
佟錦沉默了一會,“奶奶大可不必如此,若是因為我……”
老夫人和聲打斷她,“今日柳氏之過,何嘗不是我與你父親的過失?這樁恩怨追根溯源,糾纏了近二十年,我老了,也累了,不願再管這些事了。你以後若是有空可去庵堂看我。”
攬月聽到老夫人如此感慨,也心有所感,二十年歲月轉眼即過,她又留下了什麼?她深吸了一口氣,又迅速地全部吐出,腦中終得一點清靜,邁步進門,“清修一事,我與母親一同前往。”
攬月的乍然出現讓佟錦微感驚訝,老夫人也是極為意外,開口勸道:“公主何必如此?”
攬月的神情從未如此堅定放鬆,她緩步走向老夫人輕扶著她,“這些年,我只顧心中那點鬱結,未能對母親盡孝,只能陪母親同去清修,進孝之餘也可度化我一身孽緣。”
老夫人頓時有些急了,“什麼孽緣……”她畢竟是希望佟介遠能與公主夫妻美滿的。
攬月笑笑,卻是心思已定,可猶豫了半天,仍是不敢看向佟錦,神情黯然地扶著老夫人,“我送母親出去罷。”事到如今,所有道歉的語句都是枉然,她也沒有面目說出口來。
“母親。”
攬月即將踏出大廳之即,佟錦的喚聲讓她即時停下。她略帶期盼地回頭,眼中又帶了些放棄的苦澀,遙遙地望著佟錦,等著她開口。
佟錦嘆了一聲,“剛剛我說給奶奶的話同樣要說給你,母親大可不必如此。”
攬月搖搖頭,又朝佟錦笑了笑,“我也不是要去贖什麼罪,只是想撿個清靜的地方……你不要心有負擔……”